第17章

层岩巨渊边缘那场关于真名的对峙，像一根无形的线，将空和莉结衣的关系拉入了一个新的、更加复杂的阶段。她不再是那个仅仅是“需要警惕的麻烦”，而是变成了一个背负着具体伤痛与仇恨的、活生生的人。她的过去如同一面破碎的镜子，映照出愚人众与深渊教团的黑暗，而这黑暗，似乎也与空寻找妹妹的旅途隐隐重叠。

几天后，空根据公子提供的另一条线索，追踪一伙携带重要物品的深渊教团成员，进入了南天门附近幽深的丛林。

然而，他晚了一步。

战斗已经结束。林间空地上弥漫着熟悉的血腥味与狂躁的草元素力残留。几名深渊教团精锐倒在地上，致命伤依旧是那干净利落、带着侵蚀痕迹的切割。而在空地中央，莉结衣正半跪在地，手中紧紧攥着一块闪烁着不祥紫黑色光芒的碎片，她的呼吸急促，脸色苍白，显然刚才的战斗并不轻松，或者……这块碎片本身就在影响她。

空和派蒙的出现让她瞬间警觉。她猛地站起身，将碎片死死握在掌心，戒备地盯着他们，眼神中的疲惫被凌厉的敌意取代。

“又是你们。”她的声音带着战斗后的沙哑，“这块碎片，是我的。”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地面猛然震动，一股比之前更加浓郁、更加邪恶的深渊气息从地底爆发！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嘶吼，一只体型庞大、周身缠绕着暗紫色能量的深渊变异巨兽破土而出！它似乎是被那碎片的能量吸引而来，猩红的双眼立刻锁定了手握碎片的莉结衣，张口便是一道充满腐蚀性能量的吐息！

莉结衣刚刚经历苦战，力量消耗巨大，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虽及时闪避，却仍被吐息的边缘扫中，左肩处的衣物瞬间腐蚀，露出的皮肤泛起不正常的黑紫色，她闷哼一声，动作明显一滞。

巨兽咆哮着，再次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色的身影疾冲而至！空毫不犹豫地挥剑上前，风岩双元素力交织成坚实的屏障，硬生生挡下了巨兽的利爪！

“你……”莉结衣看着挡在她身前的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

“不想死就闭嘴，联手。”空头也不回，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但行动却表明了他的立场。

莉结衣咬紧牙关，压下肩头的剧痛和力量的紊乱，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被更强烈的求生与复仇欲望覆盖。她紧握双剑，幽绿色的光芒再次亮起，与空的金色元素力形成了短暂的、泾渭分明却又并肩而战的奇异景象。

这一次，不再是各自为战。空的风刃为莉结衣创造进攻的间隙，岩嶂则在她力竭时提供庇护。而莉结衣那狂暴的、带着切割与侵蚀之力的双剑，则成为了撕开巨兽防御的最锋利的矛。

战斗激烈而短暂。在两人的联手之下，这头强大的变异巨兽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轰然倒地，化为黑雾消散。

战斗结束，林间恢复了寂静，只留下粗重的喘息声。

空转过身，看向莉结衣。她的状态很不好，左肩的腐蚀伤还在蔓延，握着碎片的手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绿眸看向他时，敌意虽然仍在，却少了些许之前的绝对排斥。

她看着空，沉默了很久，才极其艰难地、仿佛每个字都带着重量，开口说道：

“……我欠你一次。”

这是她第一次，用近乎平等的、不含讽刺的语气对他说话。

空没有回应她的“欠债”，他的目光落在她紧握的碎片上：“那是什么？”

莉结衣下意识地将碎片握得更紧，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戒备，但这一次，她没有立刻用尖刺回绝。她似乎在权衡，在判断。

“……线索。”她最终吐出了这两个字，声音低沉，“找到‘他们’……和……我姐姐下落的线索。”

她抬起头，翠绿的眸子直视空的眼睛，那里面不再仅仅是冰冷，还混合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对于“合作”可能性的试探。

“你和他们（深渊教团）也有仇，对吗？”她问，语气是陈述而非疑问。“你也想找到某个人，对吗？”

空看着她的眼睛，看到了那深不见底的痛苦，也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绝不回头的执念。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平静地回视着她。

有些答案，无需言明。

莉结衣从他的沉默中读懂了一切。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个重大的决心，将所有的脆弱再次深深掩埋。

“我不会信任你。”她冷冷地说，重新竖起了她的壁垒，但语气却与以往不同，“但如果……我们的目标暂时一致。”

她顿了顿，说出了最关键的话：

“在找到各自想要的东西之前……我们可以是……互不干涉的共犯。”

不是同伴，不是朋友。

是共犯。

共享着秘密，怀揣着各自的目的，行走于刀锋之上的……临时同盟。

空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以及那份隐藏在冰冷下的、近乎绝望的寻求同路人的渴望。

他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可以。”

简单的两个字，奠定了一个脆弱而危险的临时盟约。

莉结衣不再多言，她深深看了空一眼，仿佛要将这个“共犯”的模样刻入脑海，然后转身，忍着伤痛，迅速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派蒙这才飞过来，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不过，她刚才好像……没那么凶了？”

空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心中明了。

通往真相的道路布满荆棘，而此刻，一个浑身是刺、背负着最深黑暗的“共犯”，或许比他独自前行，更能撕开这重重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