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攥住玄夜的手腕,两人头也不回地冲向二楼。楼梯踩上去黏糊糊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在硬太妃糖上行走。走廊两侧的墙壁上嵌满了彩色糖豆,那些图案在昏暗光线下扭曲变形,仿佛无数双窥视的眼睛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最里面那间。”玄夜低声开口,嗓音冷静却透着一丝急切。他拉着我快步穿过长廊,脚步声被巧克力板制成的房门两侧反射回来。那些门上用奶油画出的笑脸此刻却诡异地向下弯曲,嘴角拉得像是在无声哭泣,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病态感。
就在我们即将到达尽头时,离我们最近的一扇门突然“咔哒”一声开了。一个穿着蓬蓬裙的小女孩抱着泰迪熊站在阴影里,苍白的小脸微微抬起,声音带着哭腔颤巍巍地说:“哥哥姐姐,我的红草莓糖掉了,能帮我捡一下吗?”她的脚边,一颗鲜红欲滴的糖果正骨碌碌滚到我的脚旁。
我心里猛地一揪,想起第二条规则,强行扭开头不去看她。玄夜的脚步丝毫未停,只是冷冷扫了一眼那扇门。他的指尖闪过一丝紫光,“砰”地一声,那扇巧克力门重重关上了。门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呜咽声,随后戛然而止,只留下一片死寂。
我们终于闯进了最里面的卧室。玄夜迅速反手锁上门——锁芯竟是一块蜂蜜硬糖,转动时发出甜腻的气味,伴随着轻微的“咔咔”声。
房间比预想中宽敞。墙壁用压实的姜饼堆砌而成,上面挂着几幅糖霜画成的家庭肖像。画中人物的眼睛是透明的玻璃珠糖,无论站在哪个角度,都像是被它们直勾勾注视着。角落里有一张巨大的棉花糖床,旁边摆着白巧克力床头柜,上面放着一盏亮着的棒棒糖台灯,散发出微弱的橘色光芒。
窗外,最后一抹夕阳正被墨蓝吞没。当最后一缕光消失时,整座糖果屋似乎活了过来。
门外传来细微的爬搔声,起初像是糖粒滚过地板,零星而散乱,很快就变成了清晰的指甲抓挠门板的声音,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抽泣。“姐姐……开门啊……外面好冷……”“为什么不帮我捡糖……我只是想要颗糖……”稚嫩又委屈的声音透着寒入骨髓的诡异。
我们紧靠在一起,坐在离门最远的角落。抓挠声持续了许久,渐渐变成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用身体撞门。蜂蜜糖锁芯开始微微震颤,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纹。
玄夜指尖泛起紫光,在空中划出一道符文,轻轻拍在门板上。撞击声瞬间停止,门外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然而,这寂静却让人更加不安。
我刚想松口气,却猛然发现床头柜上的棒棒糖台灯光线正在慢慢变色,从温暖的橘色一点点转为诡异的血红。红光照映下,墙壁上的糖霜肖像画里的人物嘴角缓缓向上勾起,露出空洞而标准的微笑,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我的后背感觉到一丝温热的粘稠触感。我猛地回头,借着那不祥的红光,看见淡褐色的姜饼墙上正慢慢沁出鲜红的糖浆——和草地上、银盘里一模一样的红色。
一滴。
两滴。
粘稠的红色液体顺着墙面滑落,带着浓郁的草莓甜香,混杂着隐约的铁锈味,快要滴到我的肩上。
玄夜眼神骤然一厉,伸手将我拉开。他盯着那面“流血”的墙,声音低沉:“看来,这间卧室,也并不安全。”
那红色的糖浆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在墙面上蜿蜒扩散,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扭曲的人形轮廓。甜腻的空气中再次响起那个尖细的木偶声音,这次却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穿透门板钻入耳膜:“不听话的孩子……没有糖吃……”“但你们……会成为……最甜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