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9年夏末的风,裹着幸福小区树莓园的甜香,却吹不散黄国府周身翻涌的戾气。他踩着碎步往树莓园走,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皮肤下的FH芯片像条失控的蓝光蛇,顺着血管疯狂窜动,撞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全是扭曲的声响:有客人的怒骂、林晓转身时的叹息、姚玫轻描淡写的“体谅”,最后全汇成一句嘶吼:“章椿树!都是你的错!”
他抬手按住脖颈的芯片,指尖烫得像握了块烙铁。芯片的蓝光透过皮肤渗出来,在他手背上织成细碎的网,顺着指尖往下滴,落在地上,烧出一个个细小的黑印——这是力量失控的征兆,冷凌轩说过,芯片的力量与恨共生,恨越烈,力量越盛,可一旦恨的火焰烧过了头,就会反过来吞噬宿主的意识。
黄国府咧嘴笑了,笑得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他不怕,一点都不怕。只要能杀了章椿树,只要能让那个“废物”彻底消失,就算被力量啃噬得只剩一副骨架,他也愿意。
脑海里突然闪回2025年米泰香的后厨——傍晚的夕阳透过排气扇的缝隙照进来,落在章椿树低垂的脸上,他正笨拙地给外卖盒贴标签,手指抖得像筛糠。而自己,站在打包台后,被林晓捧着一杯冰奶茶,听着姚姚姐夸他“机灵能干”。那时候的嫉妒,还只是心里的一根小刺,扎着疼,却没想着要人命。
可现在不一样了。
章椿树的出现,像一把钝刀,慢慢割掉了他所有的骄傲:客人投诉时,店长第一个问的是“小国,是不是椿树又漏装了”;林晓帮他递个盒子,转头就跟自己说“椿树哥好像很不容易”;就连离职后,自己拼尽全力骚扰他,他都能安安稳稳住在幸福小区,被一群人围着护着——凭什么?!
“凭什么……”黄国府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交替闪过两个画面:一个是章椿树在便利店收银时,客人笑着跟他说“麻烦多装袋纸巾”;一个是自己被父母赶出家门,站在雨里看着手机里林晓发来的“分手吧,你太偏执了”。
“都是他的错!”
一声怒吼从他喉咙里炸出来,周身的蓝光突然暴涨,像炸开的烟花,瞬间将他包裹。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冲,脚下的石板路被蓝光灼出一串焦痕,路边的雏菊被气流掀翻,花瓣混着泥土,碾成一滩烂泥——就像他被碾碎的骄傲。
树莓园里,章椿树正帮黄兰兰扶正被风吹歪的雏菊苗。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织成斑驳的光影,红透的树莓挂在枝头,像一串串小灯笼。黄兰兰的手指轻轻拂过雏菊的叶片,眼里满是担忧:“不知道毅熙现在怎么样了,芯片会不会……”
话没说完,一阵剧烈的震动从远处传来,地面微微发颤,树莓架上的果实“噼里啪啦”掉下来,砸在地上。椿树猛地抬头,望向小区门口的方向——一股熟悉的、带着毁灭气息的能量,正飞速逼近,像失控的列车。
“是芯片的能量!”张国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刚从画室出来,脸色凝重,“而且……比之前强太多,像是要炸开了!”
话音刚落,一道蓝光裹挟着黑影,猛地撞进树莓园的围栏。围栏“哐当”一声断裂,木屑飞溅,黄国府的身影站在断裂处,皮肤下的蓝光像疯长的藤蔓,从脖颈蔓延到脸颊,左眼被蓝光覆盖,只剩一片冰冷的光,右眼却充血发红,翻涌着病态的兴奋。
“章椿树!”他嘶吼着,声音不像人声,更像野兽的咆哮,“今天……我要你陪葬!”
他抬手按下控制器,蓝光瞬间窜向不远处的阴影——任毅熙机械地走出来,眼神空洞,脖颈的芯片蓝光与黄国府的遥相呼应,手里的能量刃泛着诡异的冷光。
“毅熙!”黄兰兰惊呼一声,冲过去想拉住他,却被一股无形的能量弹开,踉跄着跌在地上。
椿树赶紧扶住她,眼神警惕地盯着黄国府:“黄国府,你冷静点!芯片在反噬你,再这样下去,你会被力量吞噬的!”
“冷静?”黄国府嗤笑,笑声里满是疯狂,“我凭什么冷静?你毁了我的工作,毁了我的爱情,毁了我的一切!你以为一句‘冷静’,就能抵消所有事?”
他猛地挥手,任毅熙立刻冲了上来,能量刃带着风声劈向椿树。张国强眼疾手快,抬手召出能量盾挡住攻击,“哐”的一声巨响,能量波震得周围的树莓叶纷纷掉落。
“黄国府,你看清楚!你在操控的是毅熙!”椿树的声音带着急切,“你恨的是我,冲我来,别伤害无辜的人!”
“无辜?”黄国府的脸扭曲得厉害,蓝光在他脸上流动,像在啃噬他的皮肉,“这个世界上,最不无辜的就是你!要不是你,我不会被客人骂,不会被林晓分手,不会像条狗一样被人赶!”
他的力量彻底失控了。周身的蓝光像海啸般涌出去,树莓架被拦腰撞断,红透的树莓滚了一地,被蓝光灼成黑色的焦块;黄兰兰种的雏菊丛被能量掀翻,泥土混着花瓣糊在地上,连带着那株刚冒芽的、任毅熙最爱的白雏菊,也被碾成了齑粉。
章飞燕提着篮子从家里赶来,看到这一幕,惊呼道:“星星!小心!”她赶紧将黄兰兰拉到安全的地方,眼神里满是震惊,“黄国府怎么变成这样了?”
“芯片反噬,他快没自我了。”椿树咬着牙,一边躲闪任毅熙杂乱的攻击,一边观察黄国府的状态——他的身体开始微微抽搐,手指无意识地抓着头发,指甲抠进头皮,渗出血来,可眼里的杀意却丝毫未减。
黄国府的脑海里,正上演着一场混乱的厮杀。
一边是芯片带来的、毁天灭地的快感——他能感觉到自己一拳就能砸断树莓架,一挥手就能掀翻地面,这种力量,让他觉得自己终于“高人一等”,终于能让所有人都怕他。
另一边,是零碎的、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
——2025年米泰香的后厨,林晓拿着纸巾帮他擦汗,轻声说“小国,别总针对椿树哥了,他好像真的不舒服”,他却甩开她的手,骂她“胳膊肘往外拐”;
——姚玫休完假回来,找他谈话,语气严肃:“小国,椿树离职前跟我说,你天天骂他,你年纪小,别把嫉妒变成恨,会毁了自己的”,他却梗着脖子反驳“是他自己没用,跟我没关系”;
——2038年,他被幸福小区的机器人驱逐时,林晓发来最后一条短信:“黄国府,你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没人能拉你了”,他却直接删了短信,骂她“多管闲事”。
这些画面像针,扎进他的意识里,让他头疼欲裂。可他立刻用更烈的恨把这些针压下去——“都是章椿树的错!要是没有他,林晓不会分手,姚姚姐不会批评我,我会一直是店里最受欢迎的人!”
他从不肯承认,当年漏装菜品,有一半是因为他自己忙着跟林晓调情,没核对清楚;从不肯承认,林晓的分手,是因为他的偏执和控制欲;从不肯承认,姚玫的劝诫,是为了不让他走上歪路;更不肯承认,椿树从始至终,都没主动伤害过他分毫。
“杀了他!杀了他就好了!”
黄国府嘶吼着,猛地加大控制器的功率。任毅熙的身体突然绷紧,能量刃的蓝光暴涨,朝着椿树的后背劈去——这一次,张国强的能量盾没来得及完全展开,眼看就要劈中。
“小心!”章飞燕扑过去,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攻击,能量刃擦过她的肩膀,划出一道血痕。
“姐!”椿树惊呼一声,冲过去扶住她,眼里的平静终于被怒火取代,“黄国府!你太过分了!”
“过分?我还有更过分的!”黄国府笑得更疯了,他的身体开始出现裂痕,蓝光从裂痕中渗出来,像血一样往下滴,“我要毁了这个树莓园!毁了幸福小区!毁了你所有在乎的东西!让你也尝尝,什么叫一无所有!”
他抬手对准旁边的“鑫彤画室”,蓝光在掌心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能量球。林鑫和佟彤刚跑出来,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发白:“别!里面有好多画!”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闪过来,抬手一掌拍在黄国府的肩膀上。蓝光瞬间紊乱,能量球“嘭”的一声炸开,威力却小了大半,只掀翻了画室门口的画架。
“谁?!”黄国府猛地回头,眼里的蓝光更盛。
冷凌轩站在他身后,黑色西装上沾了点灰尘,语气里满是不耐:“我说过,让你杀章椿树,没让你毁了这里。”
“你管我!”黄国府嘶吼着,转身就想攻击冷凌轩,“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也想阻止我?”
他的攻击刚出手,就被冷凌轩轻易挡下。冷凌轩的手指按在他脖颈的芯片上,冷声道:“芯片是我给你的,我就能收回来。你要是再失控,就别怪我不客气。”
芯片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黄国府疼得蜷缩在地上,身体抽搐得更厉害。可他看着冷凌轩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更深的恨:“都是你们!都是你们看不起我!冷凌轩,你也一样!你只是把我当棋子!”
“是又怎么样?”冷凌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冰冷,“至少我给了你力量,让你有资格恨章椿树。不像你,自己没用,只会把所有错都推给别人。”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黄国府心里最不愿面对的角落——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因为考试不及格,被父母骂“废物”,他却怪老师讲课不好;因为偷拿了邻居的玩具,被发现后,他却怪玩具太显眼。
可这丝清明,只持续了一秒,就被更烈的嫉恨淹没。他猛地抬头,眼里的蓝光几乎要溢出来:“我没错!我永远都没错!错的是你们!是章椿树!”
他猛地爆发,周身的蓝光形成一道风暴,将冷凌轩也逼得后退了两步。黄国府从地上爬起来,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朝着椿树冲过去——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杀了章椿树,哪怕同归于尽。
“小心!”张国强一把将椿树和章飞燕推开,自己迎了上去,能量盾在身前展开。
“嘭!”
黄国府的拳头砸在能量盾上,蓝光瞬间炸开,张国强被震得后退了好几步,嘴角渗出血来。黄国府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冲上来,每一拳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能量盾上的裂痕越来越多。
“小树!快想办法!他的意识快没了!”张雪晨和姚明信跑过来,手里拿着从安保室借来的能量干扰器,却被黄国府周身的蓝光弹开。
椿树看着疯狂攻击的黄国府,看着他身上越来越多的裂痕,看着他眼里只剩杀意的空洞,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悲凉。他想起2025年米泰香的那个傍晚,黄国府穿着洗得发白的工服,对着镜子整理发型,眼里满是少年人的骄傲——那时候的他,虽然自大,却还带着一丝单纯。
“黄国府!”椿树突然开口,声音很大,盖过了能量碰撞的巨响,“你还记得林晓吗?她第一次给你带早餐,是你爱吃的肉包子;你还记得姚姚姐吗?她给你争取了年终奖,让你给你妈买了件新棉袄;你还记得你15岁生日,在店里吃的蛋糕吗?是大家凑钱给你买的!”
这些话像石子,投进黄国府混乱的意识里。他的动作猛地顿了顿,拳头停在半空中,眼里的蓝光闪过一丝犹豫——林晓递包子时的笑容,姚玫塞年终奖时的叮嘱,蛋糕上插着的15根蜡烛,这些画面,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却在这一刻,清晰得像昨天。
“你闭嘴!”黄国府嘶吼着,试图把这些画面压下去,“我不想听!这些都被你毁了!”
“没有!”椿树往前走了一步,眼神里满是真诚,“是你自己毁了它们!是你把嫉妒变成了恨,把朋友变成了敌人,把所有的温暖都推开了!黄国府,醒醒吧!你不是恨我,你是恨那个没用的、不敢正视自己错误的你!”
“我没有!”
黄国府的情绪彻底崩溃了。他抱着头,在地上疯狂打滚,身体的裂痕越来越大,蓝光像喷泉一样从裂痕中涌出,照亮了整个树莓园。他的意识在快速消散,只剩下最后一个执念:杀了章椿树。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椿树扑过去,速度快得像一道蓝光。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冲过来,挡在椿树面前——是任毅熙!
他的眼神不再空洞,眼里满是挣扎,脖颈的芯片蓝光忽明忽暗。“兰兰……”他喃喃地念着,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抱住了黄国府。
“滚开!”黄国府怒吼着,想推开他,却发现任毅熙抱得很紧,“你也想阻止我?”
“毅熙!”黄兰兰哭着跑过去,“别管他!危险!”
任毅熙没有松手,他看着黄国府,声音沙哑:“我……以前也被芯片控制过……我知道……失去自我的滋味……”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黄国府最后的防线。他的身体猛地一僵,蓝光瞬间收敛,随即“嘭”的一声,炸开一道刺眼的光。
光散去后,黄国府倒在地上,身体的裂痕不再冒蓝光,芯片的光芒彻底熄灭。他睁着眼睛,望着天空,眼神里没有了恨,没有了疯狂,只剩下一片空洞。
任毅熙也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脖颈的芯片蓝光也弱了下去。黄兰兰赶紧扑过去,抱住他,哭得撕心裂肺。
冷凌轩看着地上的黄国府,皱了皱眉,转身消失在树莓园的阴影里——这颗棋子,彻底废了。
椿树走到黄国府身边,蹲下来,看着他空洞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黄国府还活着,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也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他用一生的时间,织了一个嫉恨的囚笼,最终,把自己困死在了里面。
夕阳西下,树莓园里一片狼藉。断裂的树莓架,碾烂的雏菊,散落的画纸,还有地上残留的蓝光痕迹,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由嫉恨引发的悲剧。
章飞燕被扶去医务室处理伤口,林鑫和佟彤收拾着散落的画,张国强靠在树旁,擦着嘴角的血。椿树站在树莓园中央,看着天边的晚霞,心里满是复杂——他知道,黄国府的故事结束了,可那些因嫉恨而生的悲剧,却还在提醒着所有人:不肯正视自己的错误,最终只会被错误吞噬,永远困在自己织就的囚笼里,不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