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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双界潮声:藤枯时的星子与未醒的梦

小树那些事儿

现实世界的晨光,是被百叶窗切割成细条的灰白。病房里静得只剩三种声音:输液管“嘀嗒”的水滴声,三姑章夙兰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还有大姑章夙宜轻得像叹息的读稿声——她手里捧着的,是椿树那本磨得卷边的小说手稿,封面写着《幸福小区》,页边沾着点点树莓渍,是去年夏天吃树莓挞时不小心蹭上的。

“星星,咱接着读上次的地方。”章夙宜的声音放得极轻,怕惊扰了病床上双眼紧闭的人,“幸福小区的树莓园里,小安正帮着摘果,吴晓丽嫌它摘得慢,叉着腰喊‘机器人也这么笨’……”

病床上的章椿树,睫毛颤了颤,像被风吹得要落的蝶翼。他的手腕上,留置针贴着胶布,二姑章夙梅正用温热的毛巾帮他擦手,指腹划过他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语气是惯常的“刀子嘴豆腐心”:“死星星,都躺半年了还不醒,二姑每天给你挑最新鲜的鲫鱼熬汤,你再不醒,汤都要凉透了。”

毛巾擦过指尖时,章椿树的手指竟微微动了一下,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却被一直盯着他的伍思凯扑了个正着。“小哥!动了!”二十多岁的人,心智却像五岁孩童,抱着怀里的大虾玩偶,凑到床边直嚷嚷,“小哥手动了!要跟思凯玩捉迷藏啦!”

翠兰赶紧拉住他,怕他撞翻床边的输液架,轻声哄:“思凯乖,小哥还没醒呢,咱们别吵他。”她手里端着个瓷盘,里面是刚蒸好的南瓜饼,冒着淡淡的甜香——是椿树小时候最爱吃的,她每周都来送,换着花样做,从不敢放糖多了。

章夙兰的笔尖顿了顿,在记录册上飞快写下:“7时32分,患者左手食指微动,生命体征平稳,脑电波波动幅度较昨日增大0.3Hz。”她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椿树脸上,眼底是藏不住的急切,却又刻意压着,怕惊散了那点微弱的动静。

“别吵,让星星好好听。”章夙宜轻轻拍了拍伍思凯的头,继续读手稿,“连洁跑过来,手里举着刚摘的树莓,塞给小安一颗,说‘别理晓丽,咱们吃甜的’……”

声音飘进章椿树混沌的意识里,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层层涟漪。他觉得自己像沉在一片温温的水里,周围有熟悉的气息——大姑小米粥的暖香,二姑鱼汤的鲜,三姑核桃蛋糕的甜,还有伍思凯怀里大虾玩偶的布料味,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家的味道。

可下一秒,水突然变凉,眼前的光影扭曲起来。大姑的声音渐渐远了,取而代之的是树莓藤被风吹得“沙沙”响,还有陆星燃喊“凌轩,快稳住织界”的声音。

冷凌轩(章椿树)猛地睁开眼,脚下的土地正在轻微震动。幸福小区的天空蒙着一层灰雾,像现实病房里的百叶窗光影,压得人喘不过气。他站在树莓园中央,那棵陪伴了他整个幻想时光的老藤,叶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红透的果实掉在地上,一碰就碎成粉末,连带着空气里的树莓甜香,都淡得快闻不到了。

“星星哥!你快来看看!”章飞燕的声音带着哭腔,从小区广场跑过来。她手里攥着一朵刚摘的雏菊,花瓣却在她掌心慢慢蔫掉,“花也枯了!小卖部的招牌刚才闪了一下,变成爷爷以前的教案本样子了!”

章椿树的心猛地一沉。他抬头看向小卖部,果然,原本写着“幸福小铺”的招牌,正忽明忽暗地闪烁,偶尔会浮现出泛黄的纸页纹路,上面是爷爷章向东手写的数学公式——那是他小时候趴在书桌旁,看爷爷备课时常看到的画面。

“小安呢?”他问,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发颤。

“在那边呢,好像坏了。”章飞燕指了指树莓园角落。

巡逻机器人小安歪在地上,扫描灯忽明忽暗,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嘴里反复念叨着:“时空波动异常……幸福小区能量流失……检测到现实锚点信号……”

“现实锚点?”章椿树走过去,指尖的芯火泛起微弱的淡红光,轻轻碰了碰小安的扫描灯。

瞬间,无数碎片般的画面涌进他的意识——现实病房里大姑读手稿的侧脸,二姑帮他擦手时粗糙的指腹,三姑记录册上密密麻麻的字迹,还有伍思凯喊“小哥”的声音……这些画面与幻想世界的景象重叠,小卖部的招牌彻底变成了教案本,广场上辉哥弹吉他的身影突然模糊,变成了符鹏抱着树莓挞站在病房外的样子。

“星星哥,你怎么了?”章飞燕扶住他,看到他脸色惨白,额角冒冷汗,“是不是能量用多了?”

章椿树摇了摇头,扶着老藤站稳。他能感受到,老藤传递来的“情绪”不再是之前的温和,而是带着濒死的恐慌,像在说“抓不住了……要散了……”。这棵藤,是他用对爷爷和奶奶的思念构建的,藤条的纹路里,藏着2005年夏天,他和章飞燕在树莓园里偷摘果实的记忆——那时奶奶煮了树莓粥,爷爷坐在门槛上,看着他们笑,阳光洒在粥碗里,泛着暖暖的光。

可现在,连这份记忆都在褪色。

“小哥!小哥!”伍思凯的声音突然从幻想世界的入口处传来,他还是抱着那个大虾玩偶,身后跟着翠兰,“翠兰做了南瓜饼,小哥吃!”

可他们的身影却在靠近时不断闪烁,像信号不好的电视画面,翠兰手里的南瓜饼,偶尔会变成现实里那个瓷盘的样子,上面还印着一道细微的裂痕——是昨天二姑喂汤时,不小心摔在床边磕到的。

“思凯,别过来!”章椿树急忙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两股力量拉扯,一股是幻想世界的温暖羁绊,想把他留在这里;另一股是现实世界的牵挂,像爷爷手里的教案本,沉甸甸地拽着他。

就在这时,天空的灰雾突然裂开一道缝,漏出一片刺眼的白——像现实病房里的日光灯。裂缝下的树莓藤,瞬间枯萎了大半,小安的扫描灯彻底熄灭,嘴里最后挤出一句:“双界裂痕扩大……意识锚点……偏移……”

意识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章椿树再次睁眼时,已经站在圣星学院的训练室里。

这里的混乱比幸福小区更甚。训练台的边缘在肉眼可见地剥落,露出里面模糊的纹路,像现实病房里墙壁上的墙皮;江亦树的树莓爆破能量刚凝聚,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散,红光消散时,竟短暂地变成了现实里输液管里的液体颜色;陆星燃的藤条刚缠上训练架,就突然枯萎,顶端的新叶,碎成了三姑记录册上撕下的纸片。

“凌轩!你可算来了!”陆星燃的声音带着焦急,他的制服袖口,偶尔会变成初中时那件蓝白校服的样子——是爷爷带他去买的,袖口磨破了,奶奶用红线缝了个小小的树莓图案,“织界根本稳定不了!能量全在流失!”

苏念手里的笔记本,页面上的能量轨迹图正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熟悉的字迹——是椿树自己写的小说片段:“幸福小区的树莓园里,爷爷坐在老藤下,给星星讲数学题……”

“怎么会这样?”江亦树攥着拳头,脸上满是烦躁,他手里的无蔗糖树莓饮,瓶身突然变成了现实里医院的葡萄糖输液瓶,“刚才我试了下爆破,能量竟然顺着裂缝流走了!流去的方向……好像是你说的那个‘现实世界’?”

章椿树走到训练室中央,抬手想展开树莓织界。可指尖的芯火刚燃起,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意识抽痛打断——他听到了三姑的声音,清晰得像在耳边:“星星,体温36.5℃,心率78,比昨天稳点……”

织界的光膜刚展开一半,就出现了一道细密的裂痕,和幸福小区天空的裂缝一模一样。裂痕里,竟透出了病房的景象:二姑正用棉签帮他擦嘴角,大姑握着他的另一只手,眼眶红红的,章飞燕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他小时候戴过的树莓银饰,轻轻摩挲着。

“凌轩!集中精神!”陆星燃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织界要碎了!”

章椿树咬紧牙关,强行压下意识里的混乱,将更多的芯火注入织界。光膜上的裂痕暂时停止了扩大,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织界的能量正在通过裂痕,一点点流向现实世界——像他昏迷时,身体里流逝的生命力。

“冷凌轩!你看那边!”冷凌峰的声音传来,他指着训练室的窗户。

窗外的圣星学院树莓园,老藤正在成片枯萎,红光消散的地方,浮现出一片熟悉的景象——是爷爷章向东老家的树莓园,2018年夏天,他就是在这里摘了树莓,想给病重的爷爷做树莓糕,可等他回去时,爷爷已经走了。

那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哥,那是……”冷凌峰的声音带着疑惑。

章椿树没有回答。他的意识里,两个世界的画面正在疯狂交织:幻想里冷凌峰递来的树莓饮,变成了现实里刘强送的树莓味棒棒糖,糖纸还是小时候那种印着小熊的图案;苏念笔记本上的轨迹线,变成了爷爷教案本上的函数曲线;陆星燃拍他肩膀的手,变成了大姑读手稿时,轻轻拍在他手背的手。

“星星……星星……”大姑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哽咽,“你写的故事里,爷爷还在呢……你醒过来,咱们再去摘树莓,熬粥喝……”

织界的光膜猛地一颤,裂痕再次扩大。章椿树的身体晃了晃,嘴角溢出一丝淡红色的能量——那是芯火反噬的迹象。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不仅幻想世界会彻底崩塌,他的意识也可能永远被困在两个世界的夹缝里。

冷凌静跑了进来,手里的树莓银耳羹冒着热气,可汤碗刚放在桌上,就变成了现实里那个装鱼汤的白瓷碗,上面还沾着一点没擦干净的鱼鳞——是二姑早上匆忙间留下的。“凌轩,别撑了!先停下来!”

章椿树摇了摇头,看着周围因能量流失而渐渐模糊的朋友们,看着冷凌静眼里的担忧,看着冷凌峰脸上的焦急——这些人,都是他用思念和渴望构建的,是他在幻想世界里的家人,他舍不得。

可他也舍不得现实里的大姑、二姑、三姑,舍不得喊他“小哥”的伍思凯,舍不得握着他的手、等他醒来的章飞燕。

意识抽痛得越来越厉害,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影:圣星学院的训练室,渐渐和现实的病房重叠,陆星燃的脸,变成了符鹏站在病房外的样子,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上面印着“蓝莓时光”的字样;江亦树的声音,变成了辉哥弹吉他的调子,唱的是那首《温柔》,是他小时候在树莓园里,听辉哥弹过的。

“哥!小心!”冷凌峰的惊呼传来。

章椿树抬头,看到织界的裂痕彻底炸开,一道刺眼的白光涌了进来,将他整个人包裹。白光里,他仿佛看到了爷爷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教案本,笑着喊他“星星”;看到了奶奶站在灶台边,掀开锅盖,树莓粥的热气扑面而来;看到了大姑、二姑、三姑围着他,脸上满是欣慰的笑;看到了章飞燕递来一块树莓糕,说“星星,快吃,别凉了”。

这些画面,像潮水般涌来,带着温暖,也带着刺骨的疼。

他想伸手抓住,却什么都抓不住。

意识渐渐沉了下去,像被拉回现实病房的温水里。耳边的声音慢慢清晰,是二姑的骂声,带着哭腔:“死星星,又不动了……你倒是醒醒啊……”;是三姑翻记录册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压抑的叹息;是大姑读手稿的声音,依旧温柔:“……星星和飞燕坐在树莓园里,吃着奶奶煮的粥,爷爷笑着说,以后每年都来摘树莓……”

现实世界的病房,又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章椿树的手指,再也没有动过。输液管依旧“嘀嗒”作响,三姑的笔尖在记录册上写下最后一行:“11时05分,患者意识波动趋于平缓,生命体征稳定,未苏醒。”

章夙梅把没喂完的鱼汤放在床头柜上,用毛巾擦了擦眼角,嘴里还在念叨:“星星,二姑明天再给你挑大的鲫鱼,你要是嫌淡,咱就少放盐,你小时候就不爱吃咸的……”

章夙宜合上手稿,帮椿树掖了掖被角,指尖拂过他的额头,轻声说:“星星,今天就读到这,明天咱读你写的树莓园番外,你不是说,要让爷爷和奶奶在故事里永远陪着你吗?”

章夙兰收起记录册,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桶,里面是刚做好的蔬菜瘦肉粥:“星星,三姑给你熬了粥,放了点核桃碎,你以前说吃这个补脑子,等你醒了,三姑教你做化学实验,不催你相亲了,也不逼你找工作了,你想写小说就写,想待在树莓园就待……”

章飞燕坐在床边,把那个树莓银饰轻轻放在椿树的手心,握住他的手,声音很轻:“星星,姐姐陪着你,等你醒了,咱回爷爷老家的树莓园,摘好多好多树莓,熬粥给姑姑们喝,好不好?”

伍思凯趴在床边,抱着大虾玩偶,小声说:“小哥,捉迷藏,我等你……”

翠兰站在旁边,帮着整理床头柜,把南瓜饼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怕等会儿椿树醒了能第一时间看到。

窗外的阳光,慢慢爬上病床,落在椿树的脸上,泛着淡淡的暖意。他的睫毛依旧轻颤,像在做一个漫长的梦,梦里有幸福小区的树莓园,有圣星学院的织界,有爷爷的教案本,有奶奶的树莓粥,还有姑姑们喊他“星星”的声音。

裂痕还在,拉扯还在,抉择也还在。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沉沦,也没有苏醒,只是在两个世界的羁绊里,安静地躺着,像小时候在树莓园的老藤下,枕着爷爷的腿,做着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暖暖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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