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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莓雾浸痕归故梦:三影同归与最后的挽歌

小树那些事儿

现实里的老家病房,正午的阳光透过纱窗,在章椿树摊开的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的手指能轻微活动了,指尖偶尔会无意识地蜷缩,像在抓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章夙宜坐在床边,把削好的树莓切成小块,用牙签扎起一块递到他嘴边,声音轻得像怕惊飞蝴蝶:“星星,尝尝,刚从菜市场挑的,甜得很。”

树莓的清甜在舌尖化开时,椿树的眼睫颤了颤。意识里的雾霭又浓了,淡青色的,裹着青莓藤的微涩气息,将他拉回那个正在加速崩塌的幸福小区——青莓园的老藤已经拦腰断裂,青灰色的冷雾像潮水般漫过脚踝,光感地砖的青莓纹彻底熄灭,连智能香氛机里最后一丝甜香,都被雾里的寒意吞噬。

“小树!别站在那!快过来!”张雪晨的声音穿透雾霭,带着哭腔。他的大半身影已经透明,跑过来时,裤腿在雾里拖出细碎的光屑,手里还攥着半块树莓挞,挞上的酱渍已经淡得像水渍,“欣姐最后烤的,给你留的!”

椿树的意识想迈步,却像陷在泥里。他看着周围的人——姚明信的粉绿假发彻底透明,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在喊“别愣着”;辉哥站在老藤残根旁,身影淡得几乎要融进雾里,却还在试图用断藤挡住漫上来的冷雾;梁凤珍和墨初寒并肩站着,两人的手紧紧牵着,指尖相触的地方,正一点点化作光点。

“你看他们,还在等你说‘再见’。”第一个“椿树”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是他自己惯有的沙哑,带着浓得化不开的不舍,身影在雾里晃了晃,和他的手臂重叠时,泛起细碎的光。

第二个“椿树”站在雾的另一边,眉眼间带着清明的冷,声音却软了几分:“你不是在等他们消失,是在等自己敢转身——可转身不是背叛,是把他们的笑,揣进心里带回去。”

两人的声音在雾里交织,像两根缠绕的青莓藤,拉扯着他的意识。椿树的指尖泛白,看着张雪晨手里的树莓挞彻底化作光屑,看着辉哥的身影被冷雾漫过胸口,突然嘶吼着冲过去:“别!别消失!”

他的手穿过了张雪晨的身体,穿过了辉哥的肩膀,只抓到一把冰冷的雾——雾里藏着无数细碎的画面:第一次在小区玩剧本杀,张雪晨把烟雾机开成青莓酱喷射器;辉哥默默帮他修好被风吹乱的剧本稿;冷凌轩在圣星学院的树莓园里,教他怎么凝聚芯火……

“你抓不住的。”第一个“椿树”的声音里带了哭腔,“这是幻想的回光,烧完就没了。”

就在这时,雾霭的最深处,突然泛起一道暖金色的光。不是冷雾的青灰,不是芯火的淡红,是像老家灶膛里柴火的光,温和得能驱散所有寒意。光里渐渐凝出一道身影,也是“椿树”的模样,却比前两个更沉稳,头发软软地贴在额前,眼角有浅浅的皱纹,笑起来时,左边的梨涡和他一模一样——可那眉眼间的温和,那抬手时微微佝偻的弧度,像极了爷爷。

“爷爷?”椿树的意识僵在原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那道身影笑了,声音像爷爷坐在树莓园的竹椅上,慢悠悠说话时的腔调,带着柴火和树莓干混合的暖:“星星,好久不见。”

是爷爷的声音!是他小时候趴在爷爷膝盖上,听他讲树莓藤故事时的声音!

“爷爷……你怎么会在这里?”椿树的意识冲过去,想抱住那道身影,却在触到他衣角的瞬间,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挡住——那力量里,有爷爷掌心的温度,有树莓干的微涩,还有奶奶手擀面的麦香。

“我一直在啊。”爷爷模样的“椿树”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动作和记忆里分毫不差——爷爷总爱这样摸他的头,尤其是在他写小说被姑姑们骂了之后,“在你蹲在树莓园里给我画速写的本子里,在你第一次拿到稿费,给我买的那包青莓干里,在你每次想放弃时,心里那点舍不得的暖里。”

椿树的眼泪瞬间涌出来,像决堤的河。意识里的画面突然炸开,全是关于老家、关于爷爷奶奶、关于那些被他刻意藏起的温暖——

十岁那年,他蹲在树莓园的老藤下,用铅笔给爷爷画速写。爷爷坐在竹椅上,手里剥着青莓干,阳光透过藤叶落在他银白的头发上,像撒了把碎金:“星星画得真好,把老藤的纹路都画出来了——以后想当画家?”

“不想。”他仰起头,把画递过去,“我想写故事,写咱们家的树莓园,写好多好多人的幸福。”

爷爷笑了,把剥好的青莓干塞进他嘴里:“好啊,爷爷等着看星星的故事。”

十七岁那年,他收到第一笔小说稿费——五百块,是《幸福小区》第一章的打赏。他攥着汇款单,一路跑回家,冲进树莓园时,爷爷正和奶奶摘青莓。“爷爷!奶奶!”他举着汇款单,声音抖得厉害,“我有钱了!我写的故事有人看!”

爷爷放下手里的篮子,接过汇款单,老花镜滑到鼻尖,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厉害啊星星,咱们家出了个小作家!”奶奶则在旁边擦了擦手,拉着他的胳膊往屋里走:“快,奶奶给你擀面条,加两个荷包蛋,庆祝庆祝!”

也是那年,姑姑们因为他“不务正业写小说”,把他的笔记本电脑锁了起来。他躲在树莓园的角落里哭,奶奶悄悄走过来,手里拿着个布包,里面是偷偷藏起来的笔记本:“星星,别恨你姑姑们。她们是怕你耽误学习,以后过不好日子——爱你的方式错了,可心是好的。”

布包上还沾着奶奶身上的皂角香,笔记本里夹着一张纸条,是大姐章飞燕写的:“小弟,别跟姑姑们置气。等你考上大学,大姐帮你跟她们说,让你好好写。别再让姑姑们操心了,她们鬓角都有白头发了。”

那些画面在意识里翻滚,带着真实的温度——青莓干的微涩,手擀面的麦香,爷爷掌心的老茧,奶奶布包上的皂角味……原来他从来不是孤单的,那些被他藏在幻想世界背后的温暖,一直都在。

“你看,”爷爷模样的“椿树”抬手,雾里的冷意瞬间淡了些,“你不是在幻想里找温暖,是把现实里的暖,藏进了幻想里——现在,该把它们拿出来,带回去了。”

第一个“椿树”(执念的他)沉默了,身影在暖光里微微晃动,淡了几分。

第二个“椿树”(清明的他)笑了,朝着爷爷模样的身影点点头,身影也开始变得透明,像要与暖光融合。

三个“椿树”站在雾里,形成一道奇异的剪影——执念的他,清明的他,带着爷爷温度的他,像三棵缠绕的青莓藤,根脉相连,最终要归向同一片土壤。

“回家吧。”爷爷模样的“椿树”伸手,掌心泛着暖光,轻轻覆在他的额头,“她们在等你——你大姑每天天不亮就去菜市场挑树莓,怕你醒了吃不到新鲜的;你二姑把你写小说的手稿,一页页用塑料袋包好,怕受潮;你三姑的记录册,写满了你的每一次眨眼、每一次手指动……她们爱你,把你当亲生的看待。”

“爷爷……”椿树的意识哽咽着,说不出话。

“去吧。”爷爷的声音越来越轻,身影开始化作暖金色的光屑,像阳光穿过树莓藤的光斑,“带着咱们家的树莓香,带着小区里那些孩子的笑,好好活着——别让爱你的人,等太久。”

暖金色的光屑落在他身上,瞬间驱散了所有冷意。第一个“椿树”、第二个“椿树”的身影彻底融入光里,三个“他”终于合而为一——没有了执念,没有了迷茫,只剩沉甸甸的“归意”。

意识里的雾霭突然剧烈震颤。爷爷化作的光屑还没散尽,幸福小区的崩塌就进入了最后阶段——青莓园的老藤残根“咔嚓”一声碎成粉末,漫过脚踝的冷雾瞬间涌到胸口,带着吞噬一切的寒意。

“小树!我们要走啦!”张雪晨的声音穿透雾霭,他的身影已经透明到只剩一个光点,却还在朝着他挥手,“别忘了我抢你树莓挞的样子!”

“记得写个好结局!”姚明信的光点在雾里闪了闪,像颗即将熄灭的星,“给我写个不掉假发的角色!”

辉哥的光点最沉稳,在雾的中央闪了三下,像在说“保重”——那是他平时表达关心的方式,话少,却句句落在心上。

梁凤珍和墨初寒的光点靠在一起,像两颗依偎的星,声音轻得像风:“带着我们的份,好好幸福。”

圣星学院的崩塌在意识另一端同步上演——冷凌轩的芯火最后亮了一下,像颗流星,然后和陆星燃、江亦树、苏念的光点一起,被裂隙彻底吞噬。老藤的最后一缕根须化作光屑时,椿树仿佛听到冷凌轩最后一句“再见”,带着执拗的温柔。

一个又一个光点熄灭了。张雪晨的、姚明信的、辉哥的、梁凤珍的、墨初寒的、冷凌轩的……所有熟悉的身影,都在冷雾里化作细碎的光,像被风吹散的青莓花瓣,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

“不要走!”椿树的意识终于崩溃,哭喊着伸出手,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雾,“别留下我一个!辉哥!张雪晨!你们回来!”

他的哭喊在空荡的雾里回荡,没有回应。幸福小区的合住公寓、圣星学院的树莓园、所有的剧本杀、所有的树莓挞、所有的笑闹与温暖,都在这一刻,被青灰色的冷雾彻底吞噬——双界崩塌,幻梦终场。

只有那道暖金色的光屑还留在他意识深处,像爷爷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奶奶的布包,裹着细碎的温暖;像大姐的纸条,写着“别让爱你的人等太久”。

“我要回家……”椿树的意识轻声说,声音里没有了哭喊,只剩撕心裂肺的不舍,和前所未有的坚定。他不再试图抓住那些消失的光点,不再沉浸在崩塌的幻梦里——他知道,那些人没有真正离开,他们藏在他的记忆里,藏在“青莓雾里双界笑痕”这七个字里,藏在他未来每一个好好活着的日子里。

雾霭开始散去,从脚踝到胸口,一点点退去。意识里的冷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实里树莓的清甜,是章夙宜轻唤他的声音,是监护仪规律的“嘀嘀”声——那些真实的、带着温度的声音,像一根绳,把他从崩塌的幻梦里,稳稳地拉了回来。

现实里的病房,椿树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不是之前那种迷茫的、半睁的状态,是清晰的、带着光的睁开——他的目光落在章夙宜脸上,落在她鬓角的白发上,落在她手里还没递过来的树莓块上,然后,嘴角微微上扬,左边的梨涡浅浅浮现,像小时候吃到甜树莓时的模样。

“大姑……”他的声音不再沙哑,清晰得能听清每一个字。

章夙宜手里的牙签“当啷”掉在盘子里,她愣了三秒,才猛地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烫得像火:“星星!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章夙梅和章夙兰冲进来时,正看到椿树抬手,用指尖轻轻擦去章夙宜眼角的泪。他的动作还有点迟钝,却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大姑,别哭……”

“哎!不哭!不哭!”章夙宜赶紧抹掉眼泪,笑着把树莓块递到他嘴边,“快吃,甜的。”

椿树乖乖地吃了,还主动张了张嘴,要第二块。章夙梅端来温好的树莓粥,他也喝了小半碗,动作虽慢,却很配合——监护仪上的脑电波曲线平稳得像湖面,青绿色的波纹里,那丝淡红色的残影(双界的余温)没有消失,反而化作一道细细的光,温柔地缠绕在波纹上。

可所有人都知道,他醒了,却没完全醒。

他会对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嘴里喃喃地念“青莓藤……发芽了”;会在拿起笔时,无意识地在纸上画细碎的青莓纹,画到一半,又会突然停下,眼神飘远,像在想什么;章飞燕赶来看他时,他会笑着喊“大姐”,却会突然问:“大姐,张雪晨说他想吃你做的树莓酱,你什么时候做啊?”

章飞燕蹲在他床边,握住他微凉的手,眼眶泛红却笑着说:“等你好起来,大姐就做,做一大罐,给你,也给……张雪晨他们留着。”

椿树点点头,笑得像个孩子,然后靠在枕头上,看着天花板,嘴里轻轻念着那些熟悉的名字:“张雪晨、姚明信、辉哥、冷凌轩……”

阳光透过纱窗,在他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他的身体彻底醒了,能吃能喝,能认人说话,能轻微活动;可他的意识里,还留着一道“莓雾浸过的痕”——幸福小区的笑,圣星学院的暖,那些消失的朋友,都成了他意识里最温柔的痂,轻轻一碰,就会泛起细碎的怀念。

章夙宜坐在床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轻轻掖了掖被角。她知道,他还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把幻想里的暖,慢慢融进现实的烟火里;需要时间把那些“笑痕”,变成好好活着的勇气。

但没关系,她们会等。三个姑姑会陪着他,大姐会陪着他,那些还在等“轩少大大”更新的读者会陪着他——陪着他从青莓雾里的幻梦,一步步走回满是树莓香的现实;陪着他把“最后的挽歌”,写成“归期的序章”。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像青莓藤在风里轻摇。椿树的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那是双界笑痕留在他脸上的温度,是归心落定后,最安稳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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