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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莓枯灯冷后事劝:惊梦昙花与故园空待

小树那些事儿

现实里的老家病房,午后的阳光被云遮住,连最后一点暖都渗不进来。章夙宜坐在床边,手里攥着那本快被翻烂的记录册,指尖反复摩挲着最后一页——上面写着“昨日14时03分,星星睁眼,唤‘大姑二姑’,尝青莓干半颗”,字迹是章夙兰写的,却被眼泪泡得发皱,连“青莓干”三个字都晕成了淡红。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主治医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护士。医生的白大褂上还沾着点消毒水的冷味,他站在床尾,看着监护仪上平缓得近乎死寂的曲线,沉默了几秒,才轻声开口:“章女士,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章夙梅的声音立刻尖了起来,她刚从外面打水回来,手里的搪瓷杯“哐当”砸在地上,水溅了一地,“医生,你不是说他有苏醒迹象吗?你不是说再等等就好吗?怎么现在要准备了?”

“二妹!”章夙宜赶紧拉住她,却没力气阻止她的颤抖——她自己的手也在抖,记录册的边角被捏得发白。

医生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指了指监护仪:“他昨天的苏醒,是典型的回光返照。现在生命体征越来越微弱,心率、血压都在往下掉,连自主呼吸都快维持不住了……”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像怕戳破一层易碎的纸,“你们是他最亲的人,该准备的……还是得准备。”

“准备后事?”章飞燕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刚去给椿树取药,手里还攥着药单,脸色苍白得像纸,“医生,他才多大啊!他还没写完他的小说,还没跟同学们好好聚一次,还没……还没再吃一次爷爷剥的青莓干,怎么就要准备后事了?”

医生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章飞燕的肩膀,转身带着护士离开——有些话不用多说,监护仪上的曲线,就是最冰冷的答案。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章夙梅蹲在地上,抱着破碎的搪瓷杯,哭得浑身发抖,杯沿的水混着眼泪,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映着她鬓角新添的白发;章夙兰靠在墙上,手里的记录册滑落在地,页面翻开在“星星第一次动手指”那页,上面画着颗歪歪扭扭的青莓,是她当时随手画的;章夙宜走到床边,伸手轻轻碰了碰椿树的脸颊,冷得像冰,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却没再换来一丝颤动。

“星星,”她轻声呢喃,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大姑知道你累,可你再撑撑好不好?爷爷还在树莓园等你摘青莓,雪晨还在等你看他的新假发,读者还在等你写《余痕》的结局……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

记忆像断了线的珠子,突然砸进脑海——小时候,椿树蹲在树莓园里,追着蝴蝶跑,爷爷在后面喊“慢点,别摔了”;中学时,他躲在被窝里写小说,手电筒的光映亮作业本上“幸福小区”四个字,还偷偷跟她说“大姑,我以后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的故事”;第一次拿到500块稿费,他攥着汇款单,兴奋地跳起来,说要给爷爷买最好的青莓干……

那些画面越清晰,心就越疼,像被青莓的刺扎满了,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水……”

微弱的声音突然在病房里响起,像蚊子哼,却清晰地穿透了哭声。

章夙宜猛地抬头,看到椿树的眼睫颤了颤,然后,极其缓慢地,再次睁开了眼睛——这次的眼神比昨天更亮,像燃尽前的最后一点火星,直直地落在她脸上。

“星星!”章夙宜扑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大姑在!水来了!二姑去给你倒!”

章夙梅瞬间停止了哭,爬起来就去倒温水,手抖得连杯子都拿不稳,水洒了一手也顾不上;章飞燕赶紧捡起地上的记录册,翻到新的一页,手里的笔都快握断了,等着记录下这“奇迹”。

椿树喝了口水,声音稍微清楚了些,他的目光扫过病房,落在章夙兰手里的记录册上,又移到窗台上枯掉的青莓藤盆栽上,最后停在章夙宜的白发上,嘴角微微动了动:“大姑……白头发……多了……”

“没事,”章夙宜赶紧擦眼泪,笑着说,“大姑老了,白头发正常,你好了,大姑就去染黑。”

“爷爷……”椿树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眼神开始飘远,像在看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爷爷在……树莓园……喊我……摘青莓……”

“等你好点,大姑带你去看爷爷的树莓园,”章夙梅凑过来,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咱们摘最红的青莓,熬你最爱喝的树莓粥,好不好?”

椿树点点头,眼神突然又亮了些,他抬起手,想去抓什么,指尖划过空气,像在抓幻想里的身影:“雪晨……假发……粉绿的……好看……宸金彪……孩子……可爱……”

他念叨着朋友们的名字,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左边的梨涡若隐若现,像回到了幸福小区里那个热闹的狼人杀夜晚——张雪晨戴着牛头套抢树莓挞,姚明信举着树莓酱瓶子当“金簪”,辉哥在旁边无奈地收拾残局……

“冷凌轩……芯火……”他又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欣慰,“藤……发芽了……”

章飞燕赶紧点头:“对!芯火亮了,藤也发芽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可就在这时,椿树的眼神突然暗了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他的手猛地攥紧,然后又无力地松开,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监护仪上的曲线再次剧烈起伏,青绿色的波纹里,那道消失的淡红色残影(幻想世界的余温)闪了一下,又彻底熄灭。

“大姑……别哭……”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像羽毛飘在空气里,“我……去看爷爷……摘青莓……”

眼睫最后颤了颤,然后彻底闭上,再也没睁开。

监护仪发出一阵刺耳的长鸣,青绿色的曲线拉成一条直线,持续了几秒,又慢慢恢复成平缓的波动——只是那波动,比之前更微弱,像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星星!”章夙宜抱着他的手,哭得肝肠寸断,“你别走!大姑还没带你去树莓园,还没给你染黑头发,你别走啊!”

章夙梅瘫坐在地上,手里的水杯再次掉在地上,碎成更多的片;章飞燕靠在墙上,眼泪无声地掉下来,手里的笔落在记录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像一道永远愈合不了的疤。

这场惊醒,像昙花一现,开得短暂,谢得猝不及防,只留下满室的冷,和更深的痛。

三天后,椿树出院了。

不是康复出院,是医生说“让他回家吧,在熟悉的地方,或许能安心些”。章飞燕租了辆车,章夙宜和章夙梅小心翼翼地扶着椿树,他躺在后座上,身上盖着奶奶生前绣的青莓纹毛毯,像睡着了一样。

车子驶进熟悉的巷子,路边的梧桐树叶子落了一地,像铺了层金黄的毯。爷爷种的那棵老藤还在院子里,枯藤垂落在院墙上,根部的泥土裂开了细密的缝,像在为谁哀悼。

打开家门,一股熟悉的、带着树莓干的味道扑面而来——是章夙宜之前特意晒的,放在爷爷的旧竹椅旁,想让椿树回来时能闻到。客厅的茶几上,还摆着椿树高中时写小说的旧笔记本,页面上“幸福小区”四个字,被阳光晒得有些褪色;书桌上,读者寄来的青莓干还在,包装上“轩少大大,等你”的字迹,依旧清晰。

章夙宜和章夙梅把椿树扶到爷爷的旧床上,床上铺着洗得发白的床单,上面还留着椿树小时候不小心蹭上的树莓酱渍。章夙兰把窗台上的青莓藤盆栽搬进来,放在床边,虽然嫩芽已经枯了,却还是浇了点水,像在守着最后一点希望。

“星星,咱们回家了,”章夙宜坐在床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爷爷的树莓园就在外面,等春天来了,咱们就去摘青莓,熬粥喝……”

就在这时,章飞燕的手机响了,是读者群的消息提示音。她打开手机,屏幕上瞬间被消息刷屏——

“有谁知道轩少大大的情况吗?好几天没消息了……”

“我今天去医院了,护士说轩少大大出院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青莓味的风’:我给轩少大大的姑姑发消息,没回……是不是情况不好?”

“我寄的青莓干还没到,轩少大大能收到吗?”

“宸金彪:我们在椿树家里,他……还在睡,大家别担心,有消息会告诉大家。”

消息还在不断跳出来,从最初的询问,到后来的沉默,再到满屏的“祈福”“等你”,甚至有人发来了自己画的青莓藤,配文“轩少大大,青莓会发芽,你也会醒的”。

章飞燕的眼泪掉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了“等你”两个字。她打字回复:“谢谢大家,椿树很好,他只是累了,想在家睡会儿。有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

发送成功的瞬间,群里又爆发出新的消息——

“太好了!只要还在就好!”

“我们等!多久都等!”

“轩少大大的姑姑们,你们也要保重身体,别太累了!”

“我明天就去买青莓种子,种在阳台,等轩少大大醒了,告诉他青莓发芽了!”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章飞燕的脸上,带着微弱的暖。她抬头看向床边的椿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虽然他还没醒,虽然未来还很渺茫,可还有这么多人在等他,在记着他,在守着他笔下的“幸福小区”,守着那颗小小的青莓。

院子里的老藤在风里轻轻晃动,像爷爷的手,在轻轻拍着谁的背;客厅里的旧笔记本,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在等着主人回来,继续写下“余痕”的结局;读者群里的消息,还在不断跳出来,像一盏盏暖灯,照亮着这片冷寂的故园。

青莓枯了,还会再发芽;人睡了,也总会醒的。

章夙宜、章夙梅、章飞燕坐在床边,守着沉睡的椿树,守着满室的树莓干香,守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暖——他们相信,总有一天,椿树会睁开眼睛,笑着说“大姑,我饿了,想喝树莓粥”;会拿起旧笔记本,继续写那个没写完的故事;会看到读者群里的消息,笑着说“谢谢大家,我回来了”。

只是此刻,故园寂静,灯冷莓枯,只有那满屏的“等你”,和姑姑们无声的守护,在这片冷里,撑着一点不肯熄灭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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