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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莓香绕枕惊梦浅:故园温声与幻园闹

小树那些事儿

老家堂屋的晨光总来得慢些,透过木格窗,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菱形光斑,落在椿树床头的竹篮上——篮里装着奶奶绣的布兜,半袋爷爷晒的青莓干从布兜口露出来,淡红的果干裹着晨露,在光里泛着暖融融的光。

“星星,该擦脸了。”章夙宜坐在床边,手里拧着温热的毛巾,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瓷器。她喊“星星”的声音总带着点颤,这半年来,她总怕一不留神,这声呼唤就没了回应。毛巾刚碰到椿树的脸颊,就见他的眼睫猛地颤了颤,像被风吹动的蝶翼。

“爷爷……”

微弱的声音从他唇间漏出来,轻得像气音,却让章夙宜的手瞬间僵住。她赶紧放下毛巾,握住椿树的手——指尖冰凉,却带着一丝极淡的力道,轻轻攥着她的袖口,像小时候在树莓园里怕走丢时那样。

“星星,大姑在呢。”章夙宜的眼泪瞬间涌出来,顺着眼角的皱纹往下淌,滴在椿树的手背上,“爷爷在树莓园等你呢,等你好起来,咱们就去摘青莓,用爷爷的砂锅熬粥。”

椿树的眼睫又颤了颤,缓缓睁开一条缝。目光先是落在床头的布兜上,布兜上褪色的青莓图案在晨光里若隐若现,然后他的视线慢慢移到窗外——院墙上缠着的老藤枯枝,在风里轻轻晃,像爷爷生前拄着的拐杖。

“青莓……发芽了吗?”他的声音还是轻,却比之前清晰些,喉结动了动,像在咽什么滚烫的东西。

“快了!快了!”刚走进来的章夙梅赶紧接话,手里端着的粥碗还冒着热气,砂锅沿沾着圈浅红的粥渍,是爷爷当年教她熬树莓粥时留下的老印记,“二姑昨天去园里看了,枯藤上冒了点绿芽,等你醒了,芽儿就该长到手指长了。”

椿树的嘴角微微扬了扬,左边的梨涡浅浅浮现,像被晨光浸软的糖。可没等章夙梅舀起粥,他的眼睫突然垂了下去,呼吸又变得平稳,只有指尖还轻轻勾着章夙宜的袖口,像抓着根不肯放的弦。

“又睡了……”章夙梅的声音带着失落,把粥碗放在床头柜上。砂锅的米香混着青莓干的甜,在屋里缠成一团软乎乎的暖,却暖不透那层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她想起爷爷当年总说“星星的觉多,睡够了才有力气摘青莓”,可现在,这觉睡得太长了。

章飞燕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攥着手机,屏幕还亮着,是高中同学群的新消息。她喊“大姑、二姑”的声音带着点雀跃,像捡着了宝贝:“大姑,宸金彪刚发了树莓园的新照片,绿芽又长了点,他说等椿树醒了,咱们一起去园里搭个藤架;张雪晨还发了段视频,他在甜品店学做树莓挞,说要给椿树做‘苏醒专属挞’呢!”

章夙宜接过手机,指尖划过屏幕上的绿芽——嫩得像刚剥壳的豆,宸金彪的字还是那么工整,配文“给星星留的藤架位,等他来选方向”;张雪晨的视频里,他围着粉色围裙,手里的挞勺歪歪扭扭,脸上沾着面粉,却对着镜头笑:“小树,等我学会了,第一个给你尝!”

“这些孩子……”章夙宜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却笑着擦了擦,“你爷爷要是知道,肯定得说‘星星的同学比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强’。”

章夙梅没接话,只是默默把粥碗往椿树手边挪了挪——章夙群这个名字,是家里的刺,半年来,椿树昏迷,他没来看过一次,连个电话都没有。可现在,看着屏幕上热闹的消息,她突然觉得,有没有这个“养父”,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星星有她们,有这些记挂他的同学,就够了。

日子在椿树“半醒半沉”的循环里慢慢走,堂屋的青莓干换了两批,院墙上的老藤绿芽长到了指节长,现实里的支持却像越聚越旺的火,烧得暖烘烘的。

宸金彪几乎每天都要发树莓园的照片,从绿芽冒头,到抽枝长叶,照片背面总写着“给小树的每日报平安”;他还组织了“线上祈福周”,把高中同学拉了个遍,连当年转学的朱月飞都来了,在群里发了张自己画的青莓藤,配文“小树,我还等着看你写的狼人杀续集”。

张雪晨真的学会了做树莓挞,第一次成功的挞被他小心翼翼装在保温盒里送来,挞皮上还刻了个歪歪扭扭的“星”字。他站在堂屋门口,没敢进去,只是把保温盒递给章飞燕,声音带着点紧张:“大姐,你帮我给小树,告诉他……我没再染粉绿头发了,等他醒了,想染什么色我都陪他。”——现实里的张雪晨早没了高中时的咋咋呼呼,成了稳重的理发师,却为了椿树,偷偷藏着当年的“粉绿执念”。

姚明信送来了自己编的青莓藤书架,编得方方正正,刚好能放下椿树的小说手稿。他挠着头说“大姐,我编了三次才成,第一次编太小,第二次编歪了,这个能放他的手稿,还能放读者寄的书”——现实里的他手巧又细心,和高中时那个总把藤篮编散的毛躁小子,判若两人。

读者的支持更是像漫过来的潮。有个叫“青莓味的风”的读者寄来一箱青莓种子,附言说“我在阳台种了,等发芽了拍给轩少大大看,也请姑姑们在爷爷的树莓园种点,说不定能叫醒他”;还有读者自发组织了“轩少凌皓作品展”,把《幸福小区》的章节做成手账,配上插画,发在社交平台上,配文“他的故事温暖了我们,现在换我们等他”。

章飞燕每天都会把这些事念给椿树听。念到读者的手账时,她会翻到有插画的页,凑到椿树眼前:“星星,你看,这个读者把幸福小区画得跟真的一样,张雪晨的粉绿假发、辉哥的蓝色外套,都画出来了。”

每次念到这些,椿树的指尖都会轻轻动。有时是攥紧布兜,有时是蹭过粥碗,像在回应这些跨越山海的温暖。章夙兰总说“星星听得见,他就是在攒力气,等攒够了,就醒了”——她的记录册已经写满了两本,最新一页画着颗青莓,旁边写着“今日指尖动三次,听到‘树莓挞’时眼睫颤”。

入夏的第一阵雨来得急,打在木格窗上,“哒哒”的响,像爷爷当年在树莓园里摘果的声音。章夙宜坐在床边,正给椿树盖薄毯,突然见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眉头紧紧皱着,像在做什么着急的梦。

“星星?别怕,大姑在呢。”她赶紧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比平时暖些,带着点汗湿的黏。

椿树的喉咙动了动,发出一声模糊的哼唧,然后,他的眼睛猛地睁开了——不是之前的半睁,是完全睁开,目光里没有了空茫,只有清晰的、带着泪光的亮,直直地落在堂屋中央的空地上。

“爷爷……”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伸手朝着空地抓去,“您别走……我还没给您读《余痕》的新章节……”

章夙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空地上只有爷爷生前坐的竹椅,椅背上搭着件灰色中山装,是爷爷常穿的那件,袖口还沾着点树莓汁的淡红痕。可她知道,椿树看到了——看到了那个把他从小带大,在树莓园里教他捏青莓蒂,在他被章夙群冷落时把他护在身后的爷爷。

“爷爷没走,”章夙宜轻声说,眼泪也掉了下来,“爷爷在竹椅上坐着呢,在等你给他读故事。”

椿树的手还在抓着空气,眼神却渐渐软了下来——他好像看到爷爷从竹椅上站起来,穿着那件灰色中山装,手里攥着颗刚剥好的青莓干,笑着朝他走过来,步子还是那么慢,像怕摔着。

“星星,慢点儿跑,”爷爷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温和得像雨打青莓叶的轻响,“爷爷给你留了最红的青莓,在布兜里呢,你摸摸。”

他好像真的摸到了布兜,青莓干的甜在指尖散开,和小时候爷爷递给他的一模一样;好像被爷爷摸了摸头,掌心的老茧蹭过额头,有点痒,却暖得让人想流泪;好像又蹲在树莓园里,爷爷坐在竹椅上,看着他画速写,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窗外的雨声混在一起,像首温柔的歌。

“爷爷……我错了……”椿树的声音哽咽着,眼泪掉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我不该在您走的时候,还在外地赶稿……我不该让您攥着青莓干等我……”

“傻孩子,”爷爷的身影在意识里渐渐淡了,却留下一道暖光,“爷爷没等,爷爷在陪你呢——陪你等青莓藤开花,陪你等同学们来搭架,陪你等把故事写完……”

暖光裹着他的意识,像被裹进了爷爷的布兜里。椿树的呼吸渐渐平稳,眼睛慢慢闭上,嘴角却还带着浅浅的笑,左边的梨涡清晰可见——这次的沉睡,没有了之前的沉冷,倒像睡在了洒满阳光的树莓园里,安稳得让人不忍打扰。

章夙宜看着他的笑,伸手轻轻拂开他额前的碎发。窗外的雨还在下,竹椅上的中山装在风里轻轻晃,像爷爷在说“别急,星星在攒力气呢”。

椿树的意识沉到最暖处时,耳边突然炸开一阵熟悉的“哞哞”声——比张雪晨现实里的声音亮三倍,带着股没遮没拦的咋呼,像要把屋顶掀翻。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幸福小区合住公寓的客厅里,光感地砖的青莓纹随着笑声亮得刺眼。茶几上摆着蔡青新画的狼人杀身份牌,狼人牌画成了抱着树莓挞的圆滚滚怪兽,预言家牌是举着青莓望远镜的小人,连法官牌都缀了圈歪歪扭扭的青莓藤,显然是故意画“丑”的。

“小树!你可算醒了!再睡我就把你的挞吃了!”张雪晨举着半块树莓挞冲过来,粉绿渐变假发上沾着的酱渍比平时多了三倍,挞皮上还咬了个不规则的缺口,显然是偷吃时没藏好。——这是幻想里的张雪晨,和现实里那个稳重的理发师判若两人,把高中时的咋呼放大了十倍,连抢挞都抢得理直气壮。

“你敢!”姚明信叼着颗青莓糖,手里攥着个歪歪扭扭的藤篮,篮底还漏了个洞,青莓干从洞里滚出来,撒了一地,“这是我给小树编的‘专属手稿篮’,你别用你的脏手碰!”——现实里的姚明信手巧又细心,幻想里的他却把藤篮编得漏洞百出,还嘴硬说“漏洞是通风用的”,活脱脱个毛躁的“反版”。

辉哥坐在主位,手里拿着个用青莓藤编的铃铛,铃铛绳还缠在手指上,却一脸平静地敲了敲:“别闹了,发牌了。小树,给你留了‘青莓味预言家’,能验出谁偷吃了挞——这次雪晨的嫌疑最大,他嘴角的酱渍还没擦。”——幻想里的辉哥还是稳重,却比现实里多了点“促狭”,故意点破张雪晨的小心思,惹得满屋子笑。

程强抱着机械猫凑过来,猫爪子上挂着半根青莓藤,正用爪子拍着茶几上的身份牌,把“狼人牌”拍到了张雪晨脚边,还“喵”了一声,像在“指认凶手”。——现实里的程强安静少言,幻想里的他却总爱用机械猫“捣乱”,把狼人杀玩成“猫抓老鼠”。

梁凤珍靠在阳台门框上,手里转着颗青莓味糖果,转得比现实里快些,见椿树看过来,笑着把一颗糖扔给他:“醒了就好,张雪晨刚才还说,你再睡他就把你的‘预言家牌’换成‘村民牌’。”墨初寒站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两杯温好的青莓汁,却故意把其中一杯递错给了张雪晨,看着张雪晨喝到一半才发现“不是给我的”,眼里藏着点坏笑——幻想里的两人少了点现实里的克制,多了点年轻人的活泼,连互动都带着点“恶作剧”。

“发牌了发牌了!”蔡青举着身份牌喊,声音比现实里亮些,“小树,你的预言家牌我画了两颗青莓,比别人多一颗,象征‘专属特权’!”——现实里的蔡青内敛细心,幻想里的她却爱把“偏爱”挂在脸上,画身份牌时总给椿树留“隐藏款”。

椿树接过预言家牌,指尖碰到牌上的青莓图案,暖得像爷爷递来的青莓干。他看着眼前闹作一团的人——张雪晨抢着要换身份牌,姚明信追着捡漏的青莓干,辉哥笑着敲铃铛,梁凤珍和墨初寒偷偷递着眼色,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这就是他的“幻想乌托邦”,是现实里所有遗憾的“反版”——现实张雪晨的稳重,在这里变成了咋呼;现实姚明信的细心,在这里变成了毛躁;现实里的沉静,在这里变成了热闹。可正是这份“反版”的热闹,藏着他最想要的温暖——被在乎、被需要、被爱着。

窗外的青莓藤爬满了阳台栏杆,开着淡粉色的小花;客厅里的智能香氛机释放着甜香;没有监护仪的“嘀嘀”声,只有朋友们的笑声,和青莓汁的清甜,在空气里缠成一团,暖得像永远不会散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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