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踏碎了谷口的青石板,为首者面罩玄纱,声音像淬了冰:“药王谷想插手皇室之事?掂量过后果吗?”
我将萧瑟往身后又护了护,指尖捏着三枚银针——那是师父教我的防身术,针尾淬了麻沸散,虽不能致命,却能阻人片刻。“药王谷只知医人,不知藏祸。但若有人要强闯伤人,我们也不惧。”
话音未落,左侧一名黑衣人已拔刀冲来,刀锋带着凛冽的寒气。我侧身避开,手腕一扬,银针脱手而出,正中他腕间穴位。那人痛呼一声,长刀落地。
“找死!”为首者怒喝一声,亲自提剑袭来。我武功本就不精,应付寻常蟊贼尚可,遇上这般高手,几招便落了下风。肩头被剑风扫过,火辣辣地疼,脚步也踉跄了几分。
“若衣!”萧瑟在身后低呼,声音里带着急意。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经脉未复,刚直起身便又跌坐回去,手背青筋暴起。
我咬着牙回身挡在他身前,正想再掷银针,却见一道青影从斜刺里窜出,折扇“啪”地展开,精准点在为首者的剑脊上。只听“当啷”一声,长剑竟被震得脱手。
“光天化日之下,闯我药王谷伤人,胆子不小。”来人声音清朗,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抬头一看,竟是师父的好友,青城山的玄真道长。他怎么会在此?
玄真道长折扇轻摇,目光扫过满地黑衣人:“奉明德帝密令,护送永安王……哦不,如今该叫萧瑟公子,前往雪落山庄。诸位,还要继续吗?”
黑衣人脸色骤变,为首者死死盯着玄真道长腰间的龙纹令牌,半晌才咬牙道:“撤!”一行人转瞬便消失在山道尽头。
危机解除,我才觉浑身脱力,扶着门框喘着气。玄真道长收起折扇,走到萧瑟面前,叹了口气:“殿下受苦了。”
萧瑟看着他,眸色沉沉:“是父皇的意思?”
“陛下终究是念着父子情分的。”玄真道长道,“只是朝堂水深,明着护你反而危险,只能暗中派人跟着。若不是叶姑娘先一步救了你,恐怕……”
萧瑟没再说话,目光落在我肩头的伤口上,眉头微蹙:“你受伤了。”
“小伤而已。”我摆摆手,正想去找伤药,却被他拉住了手腕。他的指尖依旧冰凉,力道却意外地稳。
“让我看看。”他轻声道,目光落在我肩头的血痕上,眼神里竟有几分自责,“又因我受了牵连。”
“说什么呢。”我挣开他的手,转身去取药,“我是医者,受伤是常事。”
玄真道长在一旁看得直笑,凑到我耳边低语:“这萧公子,倒是比在宫里时多了几分人气。”我脸颊一热,没敢接话。
三日后,萧瑟的身子好了些,已能勉强拄着拐杖行走。玄真道长说要启程去雪落山庄,那里是陛下暗中安排的落脚点,相对安全。
临行前,我往他行囊里塞了不少伤药,又将那瓶刚熬好的续脉汤递给他:“每日辰时喝一勺,不可多服。若有不适,便……”
“便来药王谷找你。”他接过药瓶,指尖触到我的,轻轻顿了顿,“若衣,此恩我记下了。”
我别过脸,看着院角那株刚抽新芽的玉兰:“江湖路远,你……多保重。”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跟着玄真道长转身离去。拐杖敲击石板的声音渐行渐远,我站在门口,看着那抹青色身影消失在山道拐角,心里空落落的,像被秋风扫过的药圃。
师父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傻丫头,缘分会再续的。”
我抬头看向远山,云雾缭绕间,仿佛能看到他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前路。忽然想起他临行前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像极了当年在御花园里,他说“这花配叶姑娘正好”时的模样。
或许,经脉断了又如何?贬黜江湖又如何?他终究是萧楚河,是那个不会轻易认输的少年。而我,只要守着药王谷,守着这一身医术,总有一天,能再见到他——或许那时,他已能重新佩剑,眼底的星辰也回来了。
秋风穿过药谷,带来了草木的清香。我握紧了手中的药杵,转身回了药房。路还长,我们都有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