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钦脸色一变,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钟玉面前逼问:
“你什么意思?”
钟玉抬眸,直勾勾的回视魏子钦,声音里带着强硬:
“现在,我要给我的丈夫处理伤口了,你可以出去了吗?”
魏子钦脸色铁青,他突然意识到,当年的事竟然没有做干净?不甘心地又看了钟玉两眼,魏子钦带着所有人出去,把空间留给了钟玉和李涯。
钟玉的指尖蘸着药膏微颤着抚上李涯的脸颊,微微弯下腰,心疼地直视着李涯的眼眸,钟玉的声音轻柔却坚定:
“我认识他,我们以前是同学。他曾经剽窃了一个同学的学术成果才成功毕业,那个同学是美国一个高官的儿子,有这个把柄在,你一定会没事的。”
李涯躲过钟玉指尖的触碰,他的声音低得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钟玉和他知道,他还在自欺欺人:
“路桥山的死和我没关系,他们没有证据,我自然会被无罪释放,不需要魏子钦的什么把柄。”
钟玉嘲讽一般的笑响起,“啪”得一声,李涯脸颊微红,嘴角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李涯震惊钟玉会这么对他,猛地抬头望去,视线却被一抹晶亮吸引。
是钟玉的眼泪。她平日里说话都是温温的,很少有这么急促又咄咄逼人的时候:
“李涯,你能不能别天真了。证据?他们想要整死你根本不需要证据。整死你,然后从你身上狠捞一把,回南京加官进爵。这不是国民党惯有的做派吗?”
看李涯还是油盐不进的样子,钟玉捏了捏指节,狠下心:
“你知不知道,舅舅让我放弃你啊。”
吴敬中这么说了,就证明,李涯已经被所有人放弃了。吴敬中没办法从南京来的特派员手里救下李涯,又或者说,他不想因为救李涯而牺牲自己的利益。
李涯气急败坏地怒吼,困兽犹斗:
“闭嘴。”
发泄出去之后,李涯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和魏子钦的对话。
“你大可以把我押去南京,上了军事法庭我就说,党国不公,为党不义,我李涯一片赤诚从未改变。”
魏子钦是什么反应呢?他捧腹大笑,响亮的笑声像是重重的耳光打在李涯脸上,好像在嘲笑他。你看,这种小人得道,而你李涯一心为党为国,却沦为阶下囚。
直到魏子钦笑到李涯的脸上的愤怒逐渐变成麻木时,魏子钦才晃着脑袋开口,嘲讽李涯的痴心妄想:
“李队长,您可没有去南京的机会了,南京那边已经将这件事情交给我全权处理了。不如这样,我们做个交易吧,你一手交钱,我呢,也能给你个痛快,你看怎么样?”
可笑至极。
李涯想冷笑,想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懑,可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肉都泛着疼痛。让他嘴角牵起的弧度都变得麻木。
他不禁恍惚,好像面前站着的不是魏子钦,而是他自己。
李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久久不能回神。
钟玉的手把他拉回了现实。钟玉好像永远都是这样,看着柔弱似水,却自始至终都潺潺不息,不知道哪里来的能量,仿佛什么都不能把她斩断。
钟玉红了眼眶,指尖一点点划过李涯脸上的伤,脸上写满了心疼。刚准备撩起李涯的衣摆给他上药,钟玉的手就被李涯按住了:
“我不想让你看见。”
不想让你看见我的狼狈。
钟玉很容易的就明白了李涯的言下之意。吸了吸鼻子,她凑上前轻吻了李涯因缺水而干燥的唇,固执地看着李涯,诉说着自己的情思:
“我很担心你。”
钟玉像是一棵固执的树,脚下生根,站在原地不肯离开。
李涯还是败下阵来,他只能在钟玉恳求的目光中缓缓放下自己的手,露出遍体鳞伤的身体。
钟玉早就料想到魏子钦下手不会轻,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死死压抑住喉间泛起的哽咽,钟玉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含糊,一丝不苟地帮李涯处理着伤口。
在这一刻,李涯的肉体满是疮疤,信仰也有了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