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晚,到我办公室来。”内线电话里传来陆时砚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苏晚握着铅笔的手猛地一紧,指尖在设计稿上划出道浅痕。
办公区的同事们交换着同情的目光——谁都知道,他们的首席珠宝设计师陆时砚是出了名的“设计魔头”。
而苏晚,是他手下挨骂最多的助理设计师。
苏晚捏着修改了三版的“星芒系列”吊坠设计稿,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陆时砚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间夹着支钢笔,墨色衬衫衬得他眉眼愈发清冷。
“这就是你改了一周的东西?”
他拿起设计稿,扫了两眼就狠狠摔在苏晚脚边,纸张擦过她的脸颊,带着尖锐的声响。
“主石切割角度偏差0.3度,副钻排布毫无层次感,这种低级错误也敢交上来?”
苏晚弯腰捡稿时,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记得上周实习生把同款设计的主石尺寸标错,陆时砚只是沉声指出问题,还耐心讲了切割原理;
可到了她这里,永远是劈头盖脸的斥责。
她攥着皱巴巴的画稿,低声辩解:“我核对过切割数据,副钻排布是参考了经典款……”
“参考?”陆时砚打断她,指节叩着桌面,“我养你是要你创新,不是做复制粘贴的机器!”
没人知道,这对在公司里形同陌路的上下级,已经秘密恋爱两年。
苏晚进公司时,凭着对“月光石象征守护”的独特解读,在百余名应聘者中脱颖而出——陆时砚全程避嫌,连面试环节都特意委托副总监负责。
确定关系后,他反复叮嘱:“公司不允许办公室恋情,我对你严点,是怕别人说你走后门。”
起初苏晚信了。
她把他的斥责当成鞭策,熬夜改稿到凌晨,笔记本上记满他指出的问题;
他会在深夜回家时,给她带碗热乎的糖水,摸着她的头说“委屈你了”。
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公开严苛、私下温柔”的模式,渐渐磨掉了她的底气。
上次她感冒发烧坚持上班,改稿时漏标了个参数,他当着整个设计部的面骂她“不负责任”,丝毫没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
“再犯低级错误,我有必要考虑你能不能适应这份工作,自己好好想想吧。”陆时砚的话像把冰锥,狠狠扎进苏晚心里。
她僵在原地,看着他低头翻阅文件的侧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走出办公室时,她听见同事窃窃私语:“果然是走后门的,能力不行还占着助理设计师的位置”“陆总监对她够意思了,换别人早被开除了”。
苏晚回到工位,把自己关进茶水间。
她摊开设计稿,忽然发现背面有密密麻麻的红色批注——主石切割的最优角度、副钻排布的渐变规律,甚至连宝石镶嵌的工艺细节都标得清清楚楚。
这是陆时砚的笔迹,他每次骂完她,都会偷偷在稿纸背面写修改建议。
可这次,她看着那些字迹,却只剩下满心疲惫。
她花了整整一夜,按照批注改好设计稿,旁边压着一封辞职信。
第二天一早,她把文件放在陆时砚办公桌上,没说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陆时砚开会回来看到辞职信时,手里的咖啡杯“咚”地砸在桌上。
他以为的“保护”,在她眼里竟成了伤害;
他刻意的严苛,反而让她成了众矢之的。
陆时砚疯了似的冲出办公室,在电梯口拦住了正要离开的苏晚。
他攥着她的手腕,指腹滚烫,平时清冷的嗓音满是慌乱:“晚晚,别走!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你……”
“陆总监,”苏晚抽回手,眼眶泛红却语气平静,“我确实不适合这份工作,也……不适合你。”
“不适合?”陆时砚突然提高声音,整个办公区瞬间安静下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单膝跪地,盒子里是枚月光石吊坠,主石切割成星星形状,周围镶嵌着细小的碎钻——正是苏晚面试时设计的雏形。
“我怕公开关系影响你,怕别人说你靠我上位,所以逼你成长,想让你凭实力站稳脚跟。”
他声音哽咽,举着吊坠的手微微颤抖。
“可我忘了,你需要的不是严厉的鞭策,是我站在你身边。苏晚,留下来,做我的女朋友,做‘时砚设计’的首席设计师,好不好?”
苏晚愣住了,眼泪突然涌了出来。
她看着周围同事震惊的表情,再看看跪地的陆时砚——这个在设计界说一不二的男人,此刻正用最卑微的姿态求她留下。
她想起深夜的糖水,想起稿纸背面的批注,想起他每次骂完她后眼底的心疼。
“陆时砚,”她蹲下身,抱住他的脖子,“你这个笨蛋,早这样不就好了!”
后来,“时砚设计”官宣了两个消息:一是苏晚晋升首席设计师,负责的“星芒系列”成为年度主推款;
二是首席设计师苏晚,是首席珠宝设计师陆时砚的未婚妻。
发布会上,陆时砚牵着苏晚的手,举着两人共同设计的吊坠笑道:“最好的设计,是把爱意藏进细节里;最好的爱情,是我既能陪你成长,也敢为你撑腰。”
苏晚靠在他身边,看着聚光灯下的吊坠,眼里满是星光——那是属于她的,藏在严苛背后的,最温柔的守护。
(全文完)
行文至此山海俱远。
落笔如泊岸,此心归处——
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