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点的江城市中心，霓虹把“金茂大厦”四个字泡成流动的琥珀，28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却像块冰，映着沈清玄指间燃到尽头的烟蒂。她没抬头，声音裹着夜风般的冷：“现场照片，圈出异常。”
周野把平板电脑递过去时，指腹还带着打印机刚散的余温。照片里的女人仰躺在总裁椅上，香槟色真丝裙浸成深褐，左手攥着半张撕碎的支票，右手五指蜷缩——最扎眼的是她脖颈处的勒痕，不是常见的绳状，而是三道平行的、边缘带细齿的压痕，像被某种金属网片勒过。
“死者林曼，32岁，‘曼氏设计’创始人，”周野的声音稳得像读案卷，“保洁员十点发现尸体，办公室门从内反锁，窗户锁扣完好，初步判断密室杀人。”
沈清玄终于抬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密室？把现场勘检报告里‘完好’两个字划掉。”她指尖点在照片角落，那里有道几乎看不见的窗沿划痕，“去查大厦外墙维修记录，特别是近一周28楼东侧的。”
周野转身要走，被沈清玄叫住：“支票上的字迹，对比林曼的笔迹，还有，查她最近三个月的转账记录，重点标‘无备注’的款项。”
凌晨两点的刑侦支队，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周野抱着一摞资料进来时，看见沈清玄正对着现场平面图发呆，桌上的咖啡凉透了。“沈队，外墙维修记录查到了，上周三有施工队换过28楼东侧的外墙灯，还有，支票上的字迹不是林曼的，是她合伙人张诚的。”
沈清玄接过资料，指尖在“施工队”三个字上顿了顿：“张诚在哪？”
“在医院，”周野递过另一份笔录，“昨晚八点他说急性阑尾炎住院，有医院的缴费单和监控。”
“阑尾炎？”沈清玄挑眉，突然抓起车钥匙，“去现场，带紫外线灯。”
28楼办公室的灯重新亮起，沈清玄蹲在窗沿下，紫外线灯扫过那道划痕时，一道淡蓝的荧光线显了出来。“是玻璃胶，”她起身，目光扫过办公桌后的地毯，“周野，看看地毯接缝处。”
周野蹲下去，手指刚碰到地毯边缘，就发现一块地砖的颜色比周围浅。掀开地砖，底下藏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里面装着半张SD卡，还有一枚刻着“曼”字的银戒——戒圈内侧，三道细齿状的纹路和死者脖颈的勒痕完全吻合。
“SD卡修复需要时间，”周野把盒子装进证物袋，“张诚的住院记录没问题，但他上周三正好去过大厦，说是找林曼谈合作。”
沈清玄走到总裁椅旁，模拟着死者的姿势抬手，指尖正好碰到桌底的一个暗格。拉开暗格，里面是一叠照片——全是张诚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背景是不同的工地，照片背面写着日期，最近的一张是上周二，地点正是江城市郊的废弃工厂。
“查那个工厂，还有张诚的资金流向，”沈清玄的声音沉下来，“他不是合伙人，是催债的。”
天亮时，SD卡的内容修复好了。视频里，林曼坐在办公桌后，对面的男人戴着口罩，手里拿着那枚银戒：“你挪用工程款盖私人别墅，证据在我这，要么还三千万，要么等着坐牢。”林曼的声音发颤：“张诚，你当初说这是投资，不是借贷！”
“投资？”男人笑了，摘下口罩，正是张诚，“你以为‘曼氏设计’能起来，靠的是你的设计？是我用工地的钱给你填的窟窿。”
视频的最后，林曼抓起桌上的支票本，撕了一半扔过去：“我只有这么多，剩下的我慢慢还。”张诚的手伸过来，手里拿着个金属网片——和戒圈纹路一样的网片。
周野把逮捕令拍在桌上时，张诚正在医院的病床上看财经新闻。他没反抗，只是苦笑：“我以为把网片融了，把地砖换了，就没人能找到证据。”
“你漏了窗沿的玻璃胶，还有林曼藏在暗格里的照片，”沈清玄站在病房门口，晨光落在她肩上，“那些工程款，是二十个农民工的工资，他们等着钱给孩子交学费，给老人治病。”
张诚的头垂下去，肩膀发抖。警车开离医院时，周野看着沈清玄：“沈队，你怎么知道暗格在桌底？”
沈清玄望着窗外掠过的霓虹，烟蒂在指尖转了个圈：“林曼的设计图里，所有的隐藏空间都在右手边——她是左撇子，却总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右手能碰到的地方，因为她怕左边的伤疤被人看见。”她顿了顿，“案卷里写着，她小时候被火烧过左手，所以左手总是攥着东西，就像现场照片里那样。”
周野突然想起，现场勘检报告里确实有“左手掌心有陈旧性疤痕”的记录，他当时只当是无关紧要的细节。
警笛声渐远，阳光把城市的影子拉长。沈清玄掐灭烟蒂，扔进垃圾桶：“每个罪犯都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忘了，那些被他们忽略的细节，全是受害者拼命留下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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