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案结的第三天，周野刚把案卷归档，就被沈清玄拽进了警车。“城郊水库，浮尸。”
车开得飞快，窗外的树影向后倒。沈清玄翻着初步勘检报告，眉头皱起来：“死者男性，40岁左右，全身赤裸，只有左脚踝系着个铜铃，没有任何身份信息，指纹被磨掉了。”
“磨掉指纹？”周野愣了，“这得是专业的吧？”
沈清玄没说话，指尖在“铜铃”两个字上划了划。水库边围着警戒线，法医正在给尸体做初步检查。“沈队，”法医抬头，“死亡时间大概48小时，死因是溺水，但肺部有积水，鼻腔里有泥沙，应该是被活活淹死的。脚踝的铜铃是老物件，上面刻着‘平安’两个字，没有指纹。”
沈清玄蹲在尸体旁，目光落在死者的脚踝处——铜铃的绳结是死扣，磨得发亮，像是戴了很多年。“查最近失踪人口，重点查40岁左右、左脚有旧伤的男性，”她起身，看向水库周围的树林，“周野，带两个人搜树林，特别是有脚印的地方。”
太阳落山时，周野拖着一身泥回来，手里拿着个塑料瓶：“沈队，树林里发现的，里面有半瓶安眠药，瓶身没有指纹，标签被撕了。”
沈清玄接过瓶子，对着夕阳看了看：“送去化验，看成分。另外，失踪人口那边有消息吗？”
“有三个符合条件的，”周野递过平板，“第一个是工地包工头王强，失踪三天；第二个是废品收购站老板刘力，失踪两天；第三个是中学老师陈鑫梦，失踪四天。”
沈清玄的目光停在陈鑫梦的照片上——男人戴眼镜，文质彬彬，资料里写着他教物理，去年妻子去世后就一直独居。“去陈鑫梦家看看。”
陈鑫梦的家在老小区，楼道里飘着煤气味。开门的是房东，说他上周六就没回来过。屋里很整洁，书桌上摆着妻子的照片，旁边是一摞物理试卷，还有个打开的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他们不会放过我的，铜铃响了，该走了。”
“‘他们’是谁？”周野皱眉，“铜铃和死者脚踝的一样吗？”
沈清玄拿起笔记本，指尖划过字迹：“字迹很稳，不像被逼的，倒像提前写好的遗书。去查陈鑫梦的银行流水，还有他妻子的死因。”
第二天一早，化验结果出来了——塑料瓶里的安眠药和陈鑫梦妻子去年去世时吃的是同一种。“陈鑫梦妻子是自杀，”周野拿着病历跑进来，“去年因为癌症晚期，吃安眠药死的，当时陈鑫梦还申请了遗体捐赠。”
“遗体捐赠？”沈清玄突然站起来，“查捐赠记录，受赠人是谁。”
记录显示，陈鑫梦妻子的肝脏捐给了一个叫赵磊的男人。“赵磊，45岁，做建材生意的，”周野念着资料，“三年前肝衰竭，去年做了移植手术。”
沈清玄抓起车钥匙：“去赵磊公司。”
赵磊的办公室很大，墙上挂着和各种人的合影。看见警察，他脸色变了变：“陈老师？我好久没见他了，他怎么了？”
“你认识他？”沈清玄坐在沙发上，目光扫过桌上的铜铃——和死者脚踝的一模一样。
赵磊的喉结动了动：“认识，他妻子捐肝给我，我一直想感谢他，可他总拒绝。”
“拒绝？”沈清玄拿起铜铃，“这个铜铃，是你送他的？”
赵磊点头：“去年手术成功后，我送他一对，说保平安，他没收，说只留一个就行。”
沈清玄放下铜铃，声音冷下来：“你公司去年的建材，用的是劣质钢筋吧？陈鑫梦的妻子，就是因为住的老楼外墙脱落，被砸伤后查出癌症的——那栋楼，用的就是你公司的建材。”
赵磊的脸瞬间白了：“你……你怎么知道？”
“陈鑫梦的笔记本里，夹着一张建材检测报告，”周野把报告递过去，“他一直在收集你公司的证据，准备举报你。而你……杀人灭口？”
赵磊瘫坐在椅子上：“……是我，我怕他举报我，就找人把他绑到水库，磨掉他的指纹，伪装成自杀……可我没杀他，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他为什么跳下去？”沈清玄追问。
“他说，他妻子的肝在我身上，他不能让我坐牢，不然他妻子的‘命’就没了，”赵磊捂着脸哭，“他让我以后好好做人，别再害人，然后就跳下去了……我怕被人发现，就磨掉了他的指纹，把安眠药瓶扔在树林里。”
警车开回支队时，周野看着沈清玄：“沈队，你怎么知道陈鑫梦的妻子和赵磊有关？”
沈清玄望着窗外的老小区，树叶在风里晃：“陈鑫梦的笔记本里，有一页画着肝脏的解剖图，旁边写着‘赵’字——他明明是物理老师，却画了医学图，说明这个人的肝脏和他有关系。还有那个铜铃，赵磊说送了一对，可陈鑫梦只留了一个，另一个应该在他妻子的墓前。”
后来，他们在陈鑫梦妻子的墓前，真的找到了另一个铜铃，上面刻着“相守”。
周野蹲在墓前，把两个铜铃放在一起，铃铛轻轻响了。沈清玄站在远处，烟蒂在指尖燃着：“有些人活着，是为了守护别人的命；有些人也用他的命，给了坏人一次回头的机会。”
风穿过树林，铜铃声传得很远，像在替陈默，等着赵磊真正悔改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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