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禾宜回到家时，夕阳已将小院染成暖金色。母亲正在院中晾晒衣裳，见她回来，柔声问道：“玩得可好？青川又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采了好多菌子，晚上炒着吃！”禾宜晃了晃满满的筐子，却没提饴糖的事，只悄悄将剩下的糖块塞进衣兜里，脸上却藏不住笑意。

许王氏瞧女儿那模样，心里明镜似的，也不点破，只道：“快去洗洗手，帮你爹抄会儿书。他今日咳得厉害，我怕他累着。”

禾宜应了声，放下筐子就进了屋。许大山正伏在案前，就着窗外最后的天光奋笔疾书。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笑了笑，眼角皱纹舒展开来：“回来了？玩得可尽兴？”

“尽兴！”禾宜凑过去看父亲抄的书，是本《百家姓》，字迹工整秀丽，“爹的字真好看。”

许大山咳嗽几声，将笔递给她：“那你来抄两页，爹歇会儿。记住，字要工整，莫要潦草。这是给村东李员外家小公子启蒙用的，马虎不得。”

禾宜接过笔，认真抄写起来。她自小跟着父亲识字读书，虽不如大家闺秀学问深，但抄书认字都不在话下。许大山在一旁看着，眼中既有欣慰也有遗憾——若家道未中落，禾宜本该是个书香门第的小姐，何至于跟着他们吃苦。

抄完两页，天色已暗。禾宜点上油灯，屋内晕开一团暖光。

晚饭是兔肉炖蘑菇，配上禾宜采来的新鲜野菜，虽简单却香甜。饭桌上，许大山又咳了起来，许王氏忙给他拍背，眉头拧成了疙瘩。

“爹的药快吃完了吧？”禾宜问道，“明日我再去赵郎中那儿抓些。”

许王氏叹了口气：“赵郎中那儿还欠着账呢...再说，你这阵子采的山货卖的钱，也就刚够日常开销。”

禾宜扒拉着碗里的饭，突然道：“那我明儿个早点上山，多采些稀罕的菌子，听说镇上的酒楼收得价高！”

“不可！”许王氏立即反对，“后山深处处有野猪，你一个姑娘家，可不能往深处去！”

许大山也点头：“你娘说得是。爹这病是老毛病了，不碍事。”

禾宜嘴上应着，心里却另有打算。她知道青川明日还要去镇上，打算一早找他一同上山，有青川在，去深些的地方也不怕。

第二天天还没亮，禾宜就溜出了门。清晨的村落静悄悄的，只有几户人家的烟囱开始冒炊烟。她轻车熟路地来到顾家院外，捡了颗小石子丢向青川房间的窗户。

不一会儿，青川揉着眼睛探出头来，见是禾宜，立刻清醒了：“这么早？有事？”

禾宜招招手，压低声音：“上山采菌子去不？我知道有个地方长鸡枞菌，能卖好价钱！”

青川二话不说就点头：“等我一下！”转眼就穿戴整齐翻窗而出，手里还拿着个布袋子，“正好，我也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打着些野味。”

两人趁着晨雾未散，悄悄往后山走去。路上遇见早起挑水的张婆子，那婆子眯着眼看了他们一会儿，摇摇头没说话。

禾宜心里惦记着采菌子卖钱的事，没多想。青川却皱了皱眉，低声道：“这张婆子最爱说闲话，咱俩这么早一同上山，怕是要被她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