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压下激动,将纸团攥入手心,继续假装求签。待那人起身离去,她才悄悄展开纸团。
上面只有简单几字:“后山桃林,申时。”
禾宜心跳如鼓,将纸团吞入口中咽下。申时...还有一个时辰!
她定了定神,起身对丫鬟道:“这里闷得慌,我想去后山走走。”
丫鬟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少夫人,后山偏僻,怕是不安全。不如就在前院逛逛?”
禾宜故作不悦:“这庵中能有什么不安全?莫非我连走动的自由都没有?”
丫鬟不敢强硬阻拦,只得一人陪着禾宜往后山去,另一人匆匆去向李嬷嬷报信。
后山桃林花开正盛,落英缤纷。禾宜漫步其中,心中计算着时辰。
眼看申时将至,她突然指着不远处:“呀,我的帕子好像掉在那边了!”
趁丫鬟回头寻找时,禾宜迅速闪到一株桃树后。果然,一只手从树后伸出,将她拉入怀中。
“禾宜!”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压抑的激动。
禾宜抬头,斗笠下果然是青川的脸!他瘦了些,眉眼间多了几分风霜,但目光依然炽热。
“青川哥!你怎么...”禾宜话未说完,已被青川紧紧抱住。
“我日日都在裴府外守着,就盼着能见你一面!”青川声音哽咽,“禾宜,你瘦了...他们可曾为难你?”
禾宜摇头,急声道:“我很好,爹娘可好?你怎么冒险进城?裴府的人可能已经察觉了!”
青川从怀中取出那枚玉佩:“伯父不肯收,让我带回给你。他说...宁可清贫,也不卖女求荣。”他握住禾宜的手,目光灼灼,“我已经计划好了,今日就带你走!王镖头就在山下接应,我们...”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李嬷嬷的呼喊:“少夫人!您在哪儿?”
禾宜心中一凛,推开青川:“快走!她们找来了!”
青川却拉住她不放:“跟我走!就现在!”
“不行!”禾宜急得跺脚,“我若现在走了,裴家绝不会放过我爹娘!你快走,从长计议!”
脚步声越来越近,青川不得已,塞给禾宜一个小纸包:“这是迷药,必要时用。三日后午时,我还在巷口等你消息!”
说罢,他迅速消失在桃林深处。
禾宜慌忙整理衣饰,从树后转出,假装在赏花。李嬷嬷带着丫鬟匆匆赶来,见她安然无恙,明显松了口气。
“少夫人怎么独自在此?让老奴好找。”李嬷嬷目光如炬,四下扫视。
禾宜强自镇定:“只是走走,看这桃花开得好看,忘了时辰。”
李嬷嬷似信非信,却不再多问,只道:“夫人要回了,请少夫人过去。”
回程的马车上,裴夫人闭目养神,忽然开口:“静慧庵的桃花可好看?”
禾宜心中一惊,垂首道:“很好看。”
裴夫人睁开眼,目光锐利:“可遇见什么故人?”
禾宜手心冒汗,面上却平静:“不曾。只是赏花而已。”
裴夫人凝视她片刻,忽然笑了笑:“那就好。瑾之还在家中等你呢。”
这话听似平常,却让禾宜心中发寒。她分明感觉到,裴夫人什么都知道。
回到裴府,禾宜第一时间去看裴瑾之。他正醒着,见她回来,微微一笑:“母亲带你去上香了?静慧庵...可还喜欢?”
禾宜注视着他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些许端倪。但他目光清澈,只有纯粹的关切。
“风景很好。”她轻声回答,心中却乱成一团。
当晚,禾宜辗转难眠。青川的计划太过冒险,但也许是唯一的机会。那包迷药藏在枕下,如同烫手的山芋。
而裴夫人显然已经起疑,静慧庵之行很可能是个试探。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想起白日里青川炽热的眼神,想起父母清贫却硬骨的模样,想起裴瑾之病弱的微笑...
自由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夜深人静时,她悄悄起身,来到裴瑾之门外。守夜的小丫鬟正在打盹,禾宜轻轻推门进去。
裴瑾之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蹙,喃喃呓语。禾宜站在床前,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天人交战。
若她逃走,这个病弱的少年会如何?裴夫人会迁怒于他吗?
可若不走,她的一生就要葬送在这深宅之中...
忽然,裴瑾之睁开眼,看清是她,微微一怔:“许姑娘?这么晚了...”
禾宜慌忙道:“我听见公子咳嗽,来看看是否需要帮忙。”
裴瑾之摇摇头,目光清明:“我无事。倒是许姑娘...似有心事?”
月光从窗隙漏入,映着两人身影。禾宜看着裴瑾之真诚的目光,几乎要脱口说出一切。
但最终,她只是摇摇头:“没有。公子好生休息。”
转身离去时,她听见裴瑾之轻声道:“若有什么难处...记得我说过的话。”
禾宜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轻轻带上了门。
廊外月色如水,静静洒在裴府高墙内。禾宜握紧怀中那包迷药,知道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去后,裴瑾之挣扎着坐起身,对着空荡的房间轻声道:“母亲,何必如此相逼...”
窗外月光沉默,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