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我可是纯直男，你才是同！”黎默的声音陡然拔高，耳尖泛红，指节因用力攥着笔杆而泛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连桌上的练习册都震得晃了晃。
江雯却晃着转笔，漫不经心地抬眼，语气里裹着点嘲弄：“我是同我认，可你呢？黎默，不会是不敢承认吧？”
这话像根引线，瞬间点燃了周遭的议论。程风凑过来，胳膊肘搭在黎默桌沿，故意放大了声音：“就是啊，谁不知道你黎默从不近女色？连女生递水都要隔半米接，手都没牵过——该不会真藏着事儿吧？”
“我那是不想伤姑娘的心！”黎默猛地拍桌，课本滑出一道刺耳的声响。他盯着周围窃笑的人影，喉结滚了滚，又把声音压下去几分，带着点委屈的急切，“我只是觉得没感觉就不该耽误人家，你们怎么就听不懂？”
斜前方的沈澄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墨点在草稿纸上晕开一小团黑。他垂着眼，睫毛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笔尖——全班都在起哄黎默是同，只有他清楚，真正藏着秘密的人是自己。
他的目光悄悄扫过黎默泛红的侧脸，对方下颌线绷得紧，连脖颈处的青筋都隐约可见，却偏偏生了双干净透亮的眼。沈澄喉间发紧，黎默分明就长在他所有的偏好上，是他藏在草稿纸背面、不敢让任何人看见的心事。
“黎默，认了吧，我们又不笑你！”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附和声瞬间连成一片，像潮水似的把黎默裹在中间。
黎默的呼吸骤然粗重，显然是被这阵仗逼得没了耐心。他猛地转向还在煽风点火的程风，眼神里带着怒意：“程风！瞎起哄什么？闲得慌就滚回你座位去，少在这添乱！”
教室里瞬间静了半秒，只剩下窗外的蝉鸣。沈澄握着笔，看着黎默紧绷的背影，笔尖在纸上轻轻划了道弯——原来被人围着逼问秘密的滋味，是这样难受。
这场闹剧的收场，终究是程风先低了头，一句带着歉意的“对不起”轻飘飘落定。可江雯却像无事人一般，连句像样的解释都没有，只自顾自翻开习题册，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仿佛方才的争执与她毫无干系。这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像根细刺扎进黎默心里，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腾地冒了上来。
晚自习的预备铃刚响，教室还残留着细碎的喧闹，尹老师却突然推门而入，目光扫过全班，最终落在黎默身上：“黎默，你最近跟沈澄坐同桌吧，也好多照顾照顾新同学。”
这句话像颗骤然引爆的炸弹，在黎默耳边炸开。他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笔杆，指尖泛白，脸上却强撑着镇定，喉结滚了滚，才挤出一句：“好的，尹老师……”
前一秒还在程风面前信誓旦旦，说自己绝不是旁人想的那种“同”，可此刻这副手足无措、连眼神都不敢乱飘的模样，落在谁眼里，恐怕都要多琢磨几分。
等尹老师走后，黎默才慢吞吞地收拾好东西，挪到沈澄旁边的空位。他犹豫了半天，才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问：“沈澄……你不会介意吧？”
“你随意。”沈澄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依旧是那副清冷又无所谓的调子，听不出半分情绪。
黎默反倒愣了愣，心里那点莫名的紧张忽然就散了。他暗自发笑，这还怕个屁啊——反正沈澄看着也不像是那种人，自己根本没必要瞎担心。这么一想，他倒松了口气，弯腰把书包塞进桌肚，总算安稳坐了下来。
下课铃刚划破教室的安静，黎默就没了晚自习时的拘谨。他胳膊肘撑在桌沿，侧着身子盯着新同桌，不吵也不闹，眼神直勾勾的，像黏在沈澄身上似的。
沈澄笔尖顿了顿，终是耐不住这道过于专注的目光，抬眼看向他，眉梢微蹙：“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你长得好看呗。”黎默答得理直气壮，语气里带着点不容置喙的理所当然，“要不我看你做什么？”
这话堵得沈澄没法接，只能抿了抿唇，重新低下头刷题，笔尖在纸上划出细碎的声响。过了几秒，他才头也不抬地补了句：“别看太久行吗？”
“啊~好啊。”黎默拖长了调子应着，尾音里裹着点刻意的“贱兮兮”，听着就没几分真心。
斜前方的程风看得目瞪口呆，手里转着的笔“啪嗒”掉在桌上都没察觉。他盯着黎默那副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模样，心里只剩一个念头：黎默该不会真对女生没感觉，反倒对男生……？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程风就按捺不住，凑过去撞了撞黎默的胳膊：“黎默，你真的——对女生没感觉？”
“都说了没有了！”黎默翻了个白眼，话没说完突然顿住，像是被自己的话砸中，眼睛猛地睁大，“等等……我是个同？！”
他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活了十几年，他从没往这方面想过，可此刻被程风点破，再回想自己对女生始终提不起兴趣的样子，一个荒诞又清晰的答案在心里成形——敢情自己真是个同？
“我就说吧！”江雯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她抱着胳膊靠在桌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像极了添柴的人，“你肯定是同！对女生都没感觉，怎么可能不是？”
黎默张了张嘴，竟找不出话反驳，心里只剩一片混乱：原来不是女生的问题，是自己的问题……真是没救了。
程风也跟着起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一脸促狭：“黎默啊黎默，我之前还不信，现在看来，你是真对女生没感觉。原来是个同啊，没事，回头我给你找几个极品男人！”
“去你妈的……我才不要！”黎默猛地回神，抬手推开程风的手，耳尖却悄悄红了，语气里的反驳也没多少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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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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