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滨,有座忘忧山。山势平缓,云雾常年绕在半山腰。山间溪水流得慢,林子里的走兽飞鸟也显得悠闲。半山一块平地上,立着几间草屋,檐下挂块木匾,写着“忘忧棋斋”四个字。
天刚亮,凌霄就起来了。
他穿了件半旧的青布衫,提着个竹筒做的水壶,在屋前慢悠悠地给几盆花草浇水。水是从山下溪里打的,带着点潮气。那几株兰草被他养得油绿,叶片舒展着,沾了水珠,在晨光里微微发亮。
他正浇着水,天边一道流光落下,现出个人影。来的是个黑袍青年,眉眼锐利,走路带风,还没进门声音就先到了:
“凌霄!昨天输你三子,今天非得赢回来不可!”
凌霄头也没抬,继续浇最后一盆花:
“通天,你嗓门小点,惊着我的花了。”
通天教主自己走到石桌边坐下,从袖里摸出个玉罐,又拿出两个杯子:
“带了新茶,尝尝。”他手指一弹,杯里就注满了碧绿的茶水,热气裹着清香飘出来。
凌霄放下水壶,在对面坐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茶不错。”
“岂止是不错?”
通天自己也喝了一大口。
“快,摆棋!”
两人移到旁边松树下的石棋盘前。棋盘是青石磨的,光滑温润。棋子装在两个藤编的棋篓里,黑子乌沉,白子乳白。
通天执黑先行,啪一声落在右上星位。他落子极快,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前十几手,黑棋在棋盘上拉开大阵,像剑锋出鞘。
凌霄下得慢。白子落下去,位置都平平无奇,像是随手应对。可十几手过后,通天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的攻势像是打在棉花上,根本使不上劲。
中盘时,通天看准一处,黑子重重一“镇”,要截断白棋大龙。恰在这时,天上乌云聚拢,天色暗了下来。
凌霄捏着枚白子,抬头看了看天:
“阴天了,碍眼。”
这话说得轻,也没见他做什么,天上的云却慢慢散开,阳光重新照下来。
通天正全神贯注在棋上,只随口接道:
“管天做什么?该你了!”
凌霄笑了笑,白子落下,是一手轻灵的“小飞”,远远地落在棋盘另一边。这一子落下,原本被黑棋压制的两块白棋忽然有了联系,反而对中间的黑棋形成了夹击之势。
通天“咦”了一声,身子往前倾了倾,盯着棋盘看了半晌,手指在棋盘上虚点几下,最后叹了口气:
“你这手……太刁钻。”
凌霄端起已经微凉的茶喝了一口:
“下棋要看全局。”
这盘棋下到日头偏西才结束。数完子,凌霄赢了四目半。
通天抓了抓头发:
“明天再来!我想到破解之法了。”
他站起来,剑光一闪,人已消失在天际。
凌霄开始收拾棋子,一颗颗捡回棋篓里。这时,树后探出个雪白的小脑袋,是只狐狸,眼睛乌溜溜的,盯着石桌上没吃完的果子。
“饿了?”
凌霄拿起个果子递过去。
小狐狸快步跑过来,小心地叼住果子,用脑袋蹭了蹭凌霄的裤脚,转身跑回林子里去了。
夕阳把山染成金色。凌霄收拾完棋具,在门前的竹摇椅上躺下。椅子轻轻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他看着天边最后一抹霞光,眼神平静,低声自语:
“这样的日子如果能久一点,挺好。”
风吹过松林,发出沙沙的轻响。整座忘忧山安静下来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