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那句“江灼就吃你这套”像带着魔力,在林小小耳边嗡嗡作响,搅得她周末两天都没能安宁。她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试图从自己这张带了十几年婴儿肥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能被称为“吸引Alpha”的特质,最终却只收获了一双因为失眠而更加水汪汪、看起来更好欺负的眼睛。
周一,她几乎是怀着一种上刑场的心情踏入校门。秘密被周雨洞悉,仿佛最后一层保护色也被剥去,她感觉自己像个透明人,随时会被江灼,或者被其他任何人,看穿心底那点滚烫的、见不得光的心思。
然而,一整天风平浪静。江灼依旧是那个独来独往、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的校霸。他没有多看她一眼,没有额外的交谈,甚至连眼神的交汇都欠奉。仿佛周五篮球馆外那瓶突如其来的草莓牛奶,真的只是他一时兴起的、微不足道的施舍。
林小小说不清是失落更多,还是松了口气更多。那份刚刚破土就被迫面对阳光的喜欢,在这样刻意的忽视下,反而像藤蔓一样,更加顽固地在她心里扎根、蔓延。
她开始留意更多细节。
她发现江灼的书包侧袋里,总是插着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边缘有些磨损,看起来用了很久。
她发现他午休时很少待在教室,要么去天台,要么就在老教学楼后面那片他们值日过的区域独自待着。
她还发现,他其实很少真的动怒,大多数时候的“凶”,更像是一种懒得应付、直接有效的拒绝。
这些观察让她心里的那个形象越来越丰满,也越来越……让她无法自拔。
周三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临近放学,教室里有些躁动,不少人开始偷偷收拾书包。林小小正对着一道物理题绞尽脑汁,忽然感觉周围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她下意识地抬头。
江灼正从教室后门走进来。他似乎是刚打完球,额发微湿,身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热气,那股凛冽的雪松信息素也比平时更清晰了些,随着他的走动,在空气中划开一道无形的轨迹。
他没有回自己的座位,而是径直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林小小的呼吸瞬间屏住,握着笔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掐进掌心。她能感觉到周围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如同聚光灯般打在她和江灼身上。
他要干什么?
难道他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了她的心思?
恐慌和一丝隐秘的期待交织,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江灼在她课桌旁停下脚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没有看她,目光落在她摊开的物理练习册上,停留在他上次给她讲过的那类题型附近。
然后,他伸出手,将一个东西,轻轻放在了她的练习册旁边。
不是试卷,不是笔记。
是一盒牛奶。
草莓味的。
和周五那盒一模一样。盒身上还凝结着细小的水珠,显然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不久。
“……”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林小小彻底僵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那盒粉色的牛奶,像是看到了什么外星来物。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爬满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脖颈。
他……他又给她买牛奶?
还是草莓味的?
为什么?
江灼放下牛奶,依旧没看她,也没做任何解释,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动作。他转身,在一片死寂和无数道震惊、探究、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迈着长腿,从容不迫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直到他坐下,拿出下节课的书本,教室里的凝固的空气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林小小和那盒草莓牛奶,以及后排那个事不关己般的始作俑者之间来回逡巡。
林小小还处于石化状态。她盯着那盒牛奶,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声音大得她怀疑全班都能听见。周雨在旁边用力掐她的胳膊,用气音激动地喊:“小小!你看!我就说吧!”
可她什么也听不进去。
她只看到那盒带着水珠的、冰凉的草莓牛奶,安安静静地躺在她写满复杂公式的练习册旁,像一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甜蜜又突兀的入侵者。
所以,这不是偶然。
不是施舍。
他记得她上次拿的是草莓味。
他特意去买了,并且,再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送到了她的面前。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羞窘、慌乱、以及无法抑制的甜意的热流,猛地冲上她的头顶,几乎让她晕眩。
她飞快地、做贼似的伸出手,一把将那盒牛奶抓过来,塞进了桌肚最深处,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证物。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盒壁,那冷意却丝毫无法降低她脸上和心头的热度。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小小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整个人都缩进课桌里去。可桌肚里那盒草莓牛奶的存在感却无比强烈,冰冷的外壳下,仿佛藏着一团火,灼烧着她的理智,也点燃了她心底那份原本怯懦的喜欢。
这一次,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认为,这只是巧合,或者他只是“心情好”。
江灼他,好像……真的在用一种极其笨拙、又极其霸道的方式,回应着什么。
而她这颗原本只是偷偷悸动的心,在这一刻,彻底为他,兵荒马乱,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