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盒草莓牛奶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藏在林小小的桌肚里，烫得她坐立难安。放学铃声一响，她几乎是弹射起步，抓起书包（连同里面那盒“罪证”）就想往外冲，速度快得周雨在后面连喊几声都没拉住。
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立刻，马上！逃离这让她心跳失序、脸颊发烫的源头，逃离周围那些探究、惊讶、甚至带着点审视的目光。
然而，命运（或者说江灼）似乎并不想让她如愿。
她刚冲出教室后门，差点一头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熟悉的、带着运动后微湿汗意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让她硬生生刹住了脚步，惊惶抬头。
江灼就站在门口，单肩挂着书包，似乎正要离开，又像是……专门等在这里。他垂眸看着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似乎比平时多了点难以分辨的东西。
林小小的心脏瞬间跳到了嗓子眼，手脚冰凉，连呼吸都忘了。她抱着书包，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动物，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他拦她做什么？
是要说什么吗？
还是觉得两次送牛奶的举动需要个解释？
无数个念头在她混乱的脑海里炸开，每一个都让她更加无措。
江灼的目光在她因为慌乱而泛红的脸颊和微微颤抖的嘴唇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缓缓下移，落在了她紧紧抱在身前的书包上——那里面，藏着他刚放进去不久的草莓牛奶。
他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就在林小小以为他会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或者做出更让她无法招架的举动时，他却只是微微侧身，给她让开了通往楼梯间的路。
动作随意，自然，仿佛刚才的“拦截”只是巧合。
“……”
林小小愣了一秒，随即像是得到了特赦令，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他让出的空隙中钻了过去，头也不敢回，跌跌撞撞地冲下了楼梯。
脚步声仓促而凌乱，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泄露了她全部的惊慌。
江灼站在原地，听着那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消失。他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插在裤袋里的手，无意识地收紧，又缓缓松开。他转身，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不紧不慢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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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小一路狂奔，直到确认彻底离开了江灼的视线范围，才扶着一棵行道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像是要炸开，脸颊热得能煎蛋。
她慢慢滑坐在树下的花坛边缘，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
完了。
她刚才的样子一定蠢透了。
像个被吓破胆的兔子。
可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两次了！两次都是草莓牛奶！还都是在那么多人面前！
他难道不知道这种行为有多引人误会吗？还是他根本不在乎？
“嗡嗡——”
书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林小小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掏出来，是周雨打来的视频电话。她犹豫了一下，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点，才按下了接听。
屏幕里立刻跳出周雨放大的、写满八卦和兴奋的脸。
“小小！你跑那么快干嘛！快！老实交代！江灼刚才在门口是不是跟你说话了？他说什么了？！”周雨的声音隔着听筒都清晰无比。
林小小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声音还带着点跑岔气的虚脱：“……没有。他就……让了个路。”
“让路？！”周雨音量拔高，“骗鬼呢！他那种人会专门站在门口给人让路？你知不知道你跑了之后，班里都炸锅了！都在猜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林小小的心又沉了沉。果然……
“小雨，”她声音带着哭腔，把脸凑近屏幕，让周雨能看清她红得不像话的脸和湿漉漉的眼睛，“我完了……我真的完了……”
周雨看着她这副样子，愣了一下，随即更加兴奋：“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被直接戳破心思，林小小连否认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瘪着嘴，委屈又茫然地点了点头。
“哇！我就知道！”周雨在屏幕那头激动地拍桌子，“然后呢？他现在又给你送牛奶！他肯定也对你有意思啊！你刚才跑什么跑！多好的机会！”
“我……我害怕……”林小小小声嗫嚅，“他什么都没说，就送牛奶……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且，那么多人看着……”
“他那种性格，能主动送东西就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要他说什么？难道要他跟你说‘林小小我喜欢你’吗？”周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这明显就是在用他的方式对你好啊！笨！”
用他的方式……对你好。
这句话像一道光，劈开了林小小脑海里的迷雾。
是啊，江灼那样的人，冷漠，寡言，行事直接又带着点不通人情的笨拙。让他像其他Alpha那样说些甜言蜜语，或者搞些浪漫的追求仪式，根本不可能。
送蛋糕，值日时下意识的维护，易感期脆弱的依靠，耐心讲题，还有这接连两次、精准投喂的草莓牛奶……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甚至有些突兀的举动，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让她心跳骤停的可能。
他是不是……也在用这种笨拙的、属于江灼的方式，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靠近她？
这个认知让林小小的血液都仿佛沸腾了起来。之前的慌乱、委屈、不知所措，在这一刻，奇异地转化成了某种滚烫的、带着甜意的勇气。
她抬起头，看着视频里还在滔滔不绝分析“江灼行为学”的周雨，忽然问：“小雨，你说……我如果……主动一点，会怎么样？”
周雨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溜圆，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欢呼：“早该这样了！林小小！冲啊！拿下那座冰山！”
挂断电话，林小小还坐在花坛边，夕阳的余晖将她整个人包裹。她慢慢从书包里拿出那盒草莓牛奶，冰凉的盒身已经因为她的体温变得温热。
她握紧牛奶盒，粉色的包装在她掌心显得格外柔软。
所以，江灼。
你这座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冰山，内里是不是……也藏着一颗，想要靠近我的，笨拙又温暖的心呢？
她吸了吸鼻子，擦掉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的、带着甜味的湿意，嘴角却忍不住，一点一点，弯了起来。
那就……试试看吧。
试试看，靠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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