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像一把钝刀，割开青棠镇上空的阴云。
林深在一阵浑身酸痛中醒来，发现自己蜷在镇公所大堂的角落。空气中混杂着潮湿的霉味、未散尽的血腥气，以及一种更令人作呕的、类似烂水果的甜腻腐臭。
他动了动，浑身骨头都发出“咔吧”的轻响。昨夜的记忆清晰如昨：腐尸、密道、还有陈怀安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精光的眼睛。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林深循声望去，是大一新生吴倩。她缩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苏晓正用酒精棉小心翼翼地擦拭她被尸毒侵蚀的手腕。伤口周围的皮肤依旧发黑，但似乎被压制住了。
“感觉怎么样？”林深走过去，声音有些沙哑。
苏晓抬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暂时稳住了。但周浩……”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林深知道。昨夜混乱中，没人看到周浩是怎么被尸群扑倒的。只记得陈怀安一声怒吼，让他们快跑，然后密道的石门就重重关上了。
“都起来了！磨蹭什么！”
一声暴喝惊醒所有人。陈怀安站在大堂中央，手里拎着根鞭子，一身中山装洗得发白，但腰背挺得笔直。他环视一圈，目光在林深身上停留了两秒，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新人？”他走到张磊面前，上下打量着这个退伍军人，“会用枪吗？”
张磊点点头，从背包里掏出那把军用匕首：“主要用这个。”
“凑合用吧。”陈怀安将一张泛黄的镇公所地图拍在桌上，“听着，想活命，就仔细听我说。青棠镇的尸变源头，就在镇东头的镇长公馆。昨晚之所以能苟活，是因为镇长公馆里的‘东西’还没醒。”
“镇长？”李瑶怯生生地问，“镇长在哪？”
“死了。”陈怀安的语气毫无波澜，“三天前就死了。现在他儿子，那个小崽子，还住在里面。我需要你们去把他找出来，问问公馆的布局，还有……地下有没有密室。”
“凭什么让我们去？”程序员陈默推了推眼镜，声音发颤，“那可是镇长公馆！万一……”
“万一里面全是尸变怪物，你们就想在这大厅里等死？”陈怀安冷笑一声，鞭子猛地抽在桌腿上，木屑纷飞。“要么去，要么留在这当饲料。自己选。”
无人敢再出声。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林深盯着地图，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镇长公馆的位置。那里，正好位于整座镇子的风水节点上。他想起昨夜苏晓的话——民国档案里记载，青棠镇的布局，是按照“双鱼镇煞”的风水术建造的。而镇长公馆，恰好是双鱼眼之一。
“我去。”林深突然开口。
所有人都看向他。陈怀安挑了挑眉：“哦？你倒是积极。”
“我不去，你们谁去？”林深指着地图，“这公馆是全镇的风水核心，昨夜的尸变源头很可能与此有关。只有搞清楚它的结构，我们才能找到真正的生路，而不是一味地被动防守。”
陈怀安沉默地看着他，眼神里多了一丝玩味。半晌，他点了点头：“好。张磊，苏晓，你们俩跟他一起。人多眼杂，目标太大，三个人足够。半小时后出发，天黑前必须回来。”
半小时后，三人小组离开了相对安全的镇公所。
清晨的青棠镇仿佛一座死城。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偶尔能看到几只野狗在巷子里游荡，眼神狂躁，见了活人就龇牙咧嘴。
“林深，你真觉得镇长公馆是关键？”张磊压低声音问。
“不知道。”林深坦然回答，“但我知道，被动等待只会让我们变成地图上的又一个红点。主动出击，才能找到生机。”
苏晓补充道：“而且，我总觉得有人在监视我们。”
林深心中一凛。他也感觉到了。那种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寒意，并非错觉。
他们穿过两条街区，来到一处气派的院落前。朱漆大门虽已斑驳，但门楣上“明镜高悬”四个镏金大字依旧清晰。这里是镇长公馆。
“我先过去。”林深做了个手势，身形一闪，贴着墙根的阴影快速移动。这是他在库房里无意识间学会的能力——移动时耗费的体力微乎其微，仿佛与环境融为一体。
他来到侧门，轻轻一推，门竟没锁。
院内杂草丛生，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正厅大门敞开着，里面一片狼藉。
“有人吗？”苏晓轻声喊道。
无人应答。
林深走进正厅，目光被墙上一幅全家福吸引。照片上，镇长笑容慈祥，身旁站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而在他们脚下，地砖的图案，赫然又是那纠缠的双鱼纹。
“找到了！”张磊突然在院子里喊道。
林深和苏晓跑出去，只见张磊指着墙角的水缸。水缸盖着木盖，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但木盖的缝隙里，透出一点微弱的红光。
林深走过去，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水缸盖。
下面没有水，只有一个简陋的地下室入口，以及一个躺在地上，早已气绝的少年。
少年正是照片上的镇长之子。他的胸口插着一柄匕首，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惊恐。而在他手边，紧紧攥着一张纸条。
林深捡起纸条，上面是少年的血字：
【爹……地窖里有……它们……别信陈怀安……】
“陈怀安？”张磊脸色大变，“他妈的，我们被他耍了！这是个陷阱！”
林深的心沉了下去。他盯着少年手中的纸条，又看了看四周死寂的院子，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
陈怀安让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打探情报。
他是想让他们，成为下一批“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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