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门的清晨,向来不怎么“逍遥”。
墨余被安置在后山偏殿,一间挂着“暂住妖物,勿扰”木牌的小屋。他刚用尾巴卷走第三盘灵果,门就被推开了。
印飞星站在门口,黑袍如夜,眼神比昨夜还冷。
“起来。”他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耳,“今日起,你随我修魔功。”
墨余懒洋洋靠在软垫上,金瞳微眯:“你不是说不收魔修?”
“东方纤云说,你若死得太快,浪费资源。”印飞星冷冷道,“我只教一次——若学不会,滚。”
话音未落,他袖袍一挥,一道魔气如黑蛇缠绕而出,直逼墨余咽喉。墨余本能后跃,却被尾巴绊倒,狼狈滚地。
“呵。”印飞星转身就走,“晚上再来。若不来,我便当你跑了。”
门砰地关上,墨余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小声骂:“冷面鬼,等着,我迟早——”
“迟早被他揍得满地找牙?”东方芜穹不知何时倚在窗边,手里把玩着一枚灵果,“我劝你别硬刚,他当年可是连东方纤云都敢砍的人。”
墨余翻白眼:“那你呢?我听人说,你天天追着龚常胜跑,人家盲眼都懒得理你。”
东方芜穹一愣,随即笑出声:“哟,小猫还挺毒舌。”他跃入屋内,折扇轻敲墨余额头,“但你说对了——我确实追他三百年了,还没追到。”
“为什么?”墨余好奇。
“因为他总说:‘大师兄,你若再闹,我便雷劈你。’”他模仿着龚常胜的冷声冷语,却忽然低声道,“可每次我受伤,他都会默默给我疗伤……连雷都不舍得劈。”
墨余一怔,尾巴不自觉地收了收。
“所以啊,”东方芜穹恢复嬉笑,“有些事,嘴上不说,心里早定了。”他拍拍墨余的肩,“你若真想在这破门活下去,就别光靠喊‘师傅’,得让自己配得上这个名号。”
说完,他转身欲走,却又停住:“对了,今晚别去前殿——印飞星和东方纤云要‘论道’。”
“论道?”墨余疑惑。
“就是打架。”东方芜穹笑得暧昧,“上回为了一坛酒,打到山崩地裂。这次听说是为了……谁先教你的问题。”
墨余瞪大眼:“他们争我?”
“可不是?”东方芜穹眨眨眼,“你可是这破门百年来第一个‘双师共教’的弟子。荣幸吧?”
前殿·黄昏
夕阳染红琉璃瓦,东方纤云手持长剑,立于演武台中央。
印飞星立于对面,魔气翻涌。
“你不必插手。”印飞星冷道,“那小猫归我教。”
“你教?你连自己都管不好。”东方纤云轻笑,“上回喝醉了喊‘东方纤云,我恨你’,结果半夜偷偷给我盖被子,当我不知道?”
印飞星耳尖微红,冷喝:“闭嘴!”
“你若真不想管他,为何昨夜他魔气失控,你第一个冲过去?”东方纤云步步逼近,“你若真嫌弃,为何用魔核替他压住反噬?”
印飞星沉默,剑尖微颤。
“你我心知肚明。”东方纤云收剑,语气忽然温和,“他像你当年。孤僻、倔强、不肯低头。你若不教,谁来教他?”
印飞星抬眼,与他对视良久,终是低声道:“……我只教他魔功,不教情义。”
“情义这种东西,”东方纤云转身望向远方,“自然有人教他。”
话音落,远处传来龚常胜清冷的声音:“大师兄,你再跟着我,我便雷劈你。”
紧接着是东方芜穹的笑声:“劈吧劈吧,劈完我好赖着你不走。”
两道身影从林间掠过,一雷一风,追追打打,像极了年少时的模样。
印飞星望着那对身影,忽然道:“他们……也这样?”
“哪样?”东方纤云笑问。
“吵着吵着,就吵出一辈子了。”印飞星转身,袖袍一挥,“告诉那小猫——今晚子时,后山禁地,不见不散。”
东方纤云望着他的背影,轻声道:“你也在变啊,印飞星。”
子时·后山禁地
墨余准时到达,却见东方芜穹竟也站在那里,手里还提着一壶酒。
“你怎么在这?!”墨余惊。
“我来送酒。”东方芜穹笑嘻嘻,“印飞星教魔功,我教‘如何在挨打时喊得响亮点’。”
印飞星冷眼扫来:“丑瞎子师兄 你再胡闹,我就把你扔进魔渊。”
“哎呀,别这么凶嘛。”东方芜穹把酒塞给墨余,“喝一口,壮胆。等会儿你师傅要教你的,可是‘魔影九劫’——练不好,轻则吐血,重则变傻。”
墨余一愣:“这么危险?”
“所以才要我来。”东方芜穹收起嬉笑,难得正经,“他不会说,但我得看着——你若倒下,他第一个疯。”
话音未落,印飞星已出手。
黑雾翻涌,魔影如潮,墨余只觉眼前一花,整个人已被震飞三丈,撞断两棵古树。
“起来。”印飞星立于空中,声音冷峻,“魔修,不跪。”
墨余咬牙,撑地而起,金瞳燃起怒火。
“很好。”印飞星微微颔首,“明日此时,再来。”
东方芜穹走来,扶起他,低声道:“看见了吗?他其实……在等你站起来。”
墨余望着那道远去的黑影,忽然笑了:“这两个师傅,一个比一个离谱。”
“但都挺好的,对吧?”东方芜穹递过酒壶。
墨余接过,仰头灌了一口,辣得龇牙:“是啊……挺好的。”
夜风拂过,铃铛轻响,像在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