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真相的镜面

我放轻脚步走进那座废弃科技大楼，生锈的金属支架在头顶交错成蛛网。全息投影还在闪烁，散落的数据板上布满划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金属锈味和腐朽的气息，像是某种陈旧的实验残留。

吊坠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胸前传来灼烧般的疼痛。芯片也在后颈处轻轻震动，像是回应某种召唤。我下意识地抬头，发现走廊尽头有扇门，表面覆着厚厚的灰尘，但还能看出刻着模糊的"A-01"字样。

推开门的瞬间，寒意扑面而来。密室四壁都是镜子，反射出无数个我的身影。每个倒影都在演绎不同的人生片段：有的穿着病号服蜷缩在角落，有的怀里抱着婴儿，有的正在撕毁录取通知书。最让我心惊的是，这些倒影的表情各异，有的哭泣、有的大笑、有的冰冷得像一尊雕像。

手指无意识地触碰镜面，涟漪般的波纹扩散开来，倒影画面随之变换。我看到自己在高考考场奋笔疾书，看到母亲在我病床前喂水，看到思涵举着枪站在地下基地出口。

"欢迎回家，A-01。"

机械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猛地后退两步撞到身后的镜子。连锁反应开始，所有镜面同时泛起波纹，整个空间仿佛活了过来。

一个身影在镜中缓缓浮现。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眼神更冷峻，像是看透一切的智者。

"你终于来了。"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怜悯，"你只是48次认知重构中的一个容器，何必执着于寻找什么真相？"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我记得妈妈的味道，记得她给我喂药时手的温度。这些不可能是假的。"

"你以为的记忆，不过是精心设计的参数输入。"她抬手轻抚镜面，我的倒影也随之做出相同动作，"看看这些数据，每一次认知重构都记录在案。你的每一次'重生'，都是实验的一部分。"

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刺痛我的眼睛。那些数字显示着47次失败的实验记录，每次都有详细的评估报告。最后一行特别标注："第48次认知重构体已就位，记忆移植完成率97.6%。"

"思涵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她说过那些感情是真的。"

"她只是B系列的引导型实验体，所有互动都在计算之中。至于陈志远——"她嘴角扬起讽刺的笑容，"不过是个催化剂罢了。"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母亲教我认字时的耐心，高考失利后她的叹息，重生时她留给我的笔记本。这些温暖的记忆此刻却像一把把利刃，割裂着我的认知。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我抬起头，直视镜中的"自己"，"为什么你们还要测试？为什么要反复进行认知重构？"

"因为..."她的表情第一次出现波动，"因为只有真实的情感才能突破程序限制。我们想要创造一个既有理性又有感性的完美容器。"

我突然想起笔记本上的那句话："婉清是我的女儿，不是容器。"

"即使记忆是移植的，"我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我的感受也是真实的！我是林婉清，不是谁的实验品！"

怒火冲昏了理智，我举起铁盒砸向最近的镜子。玻璃碎裂的声响在密室回荡，碎片飞溅。脸颊被划破，血珠滴落在地上却浑然不觉。

红色警报开始闪烁，其他镜子也相继龟裂。在最后一面完整的镜面上，我看到自己的倒影正在变化——左眼下方浮现出与思涵相同的蓝纹，后颈的芯片微微发亮。

被砸碎的镜后露出隐藏的终端机，数据流自动传输。芯片与胸前的吊坠产生共振，显示出一组新的坐标定位。

天花板开始掉落碎片，我知道必须马上离开。抱紧装有U盘的铁盒，在瓦砾中奔跑。身后无数个"自己"在镜中齐声低语："你终究会回来..."

冲出大楼的瞬间，乌云散开，月光洒落在我的脸上。怀中的U盘异常沉重，仿佛承载着母亲的期待。

我抬头望向远方的城市灯光，眼中燃起新的决心。我不是谁的容器，也不是A-01。我是林婉清。这一次，我要亲手揭开所有真相。

我抱紧铁盒冲进夜色，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月光刺破乌云，照出前方蜿蜒的小路。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但此刻的疼痛让我格外清醒。

"林婉清，往左拐！"芯片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急促的电流声。

我来不及细想，脚下一个急转冲进旁边的小巷。身后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几架无人机从大楼里窜出，红色的扫描光线在空中交错。

吊坠又开始震动，胸前传来灼烧感。我想起镜中那个"自己"说的话——所有互动都在计算之中。思涵、母亲、陈志远，甚至那些温暖的记忆，都是实验的一部分？

不对，不是这样的。我摸着胸前的吊坠，想起母亲临终前握着我的手说："活下去。"那种温度不会是假的。

"坐标定位在市中心医院地下三层。"芯片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他们把最重要的资料藏在那里。"

我咬紧牙关，继续向前奔跑。远处传来警笛声，巡逻队正在靠近。必须在他们封锁街区前赶到医院。

转过街角时，我猛地刹住脚步。前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黑色风衣在夜风中飘动。是思涵。

"你果然来了。"她举起枪，枪口对准我的胸口，"把U盘交出来。"

我后退一步，手指悄悄伸向口袋里的电磁脉冲器。思涵的眼神闪烁不定，像是在挣扎。

"你还记得吗？"我轻声说，"我们在地下基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过要帮我找到真相。"

她的手指在扳机上停顿了一下。

"别听她胡说。"另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转身，看到陈志远站在路灯下，手里拿着一个控制器，"思涵，执行清除程序。"

思涵的手指重新扣在扳机上，但眼神变得更加痛苦。我知道时间不多了。

"妈妈留下的资料里有真相。"我直视着思涵的眼睛，"如果你还记得她说过的话，就该知道我们不该互相伤害。"

陈志远突然按下按钮，思涵的瞳孔瞬间变成冰冷的蓝色。她抬起枪，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