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物柜里空气稀薄,铁盒硌得胸口生疼。我用袖子擦掉脸上的血,指尖摸到盒盖上的凹痕——是思涵留下的暗号,三道短划一道长。芯片在掌心震动,显示"银杏协议启动倒计时:00:17:39"。
脚步声由远及近,靴子碾碎玻璃的声响刺得耳膜发痛。透过门缝,陈志远举着枪从过道走过,枪管反射着冷光。几个黑衣人紧随其后,胸前的徽章闪着金属光泽。等脚步声消失,我轻轻推开柜门,膝盖发软差点跪倒。裤袋里还有思涵塞给我的记忆芯片,隔着布料发烫。
贴着墙根往控制台挪动,脚下突然踩到什么。低头一看是半截铁链,末端还挂着锈迹斑斑的钥匙。芯片嗡鸣一声,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标注出冷冻舱区的位置。远处传来金属碰撞声,像是有人在撬冷冻舱。
控制台屏幕积了层灰,我抹开灰尘插入U盘。雪花闪过,文件列表跳出来:"认知重构计划""银杏协议""林婉清-48档案"。手指悬在鼠标上犹豫片刻,点开最下方的加密文件。
"你终究逃不掉。"
声音从背后传来时,我手一抖碰翻了桌上的试管架。玻璃器皿摔碎的声响惊动了整个实验室,红灯开始闪烁。陈志远站在门口,枪口对准我的太阳穴。
"知道为什么选银杏吗?"他慢慢走近,皮鞋敲击地面的节奏让我想起母亲临终的心跳监护仪,"因为它能活千年,死去的叶子也能催生新芽。"
我往后退,后背抵住冰凉的金属台。他举起平板,画面里是母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真正的林婉清早就死了,你只是她的影子。这个身体,是为了延续她姐姐的意识而制造的。"
"胡说!"我吼出声,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姐姐早夭,我是独生女!"
"所以才要改写记忆。"陈志远冷笑,"你以为的童年回忆,都是植入的数据。真正的林婉清..."他话音未落,角落里传来重物落地声。
思涵踉跄着从阴影里走出来,左臂有道新鲜的伤口,鲜血正顺着指尖往下滴。"婉清..."她嘴唇发白,"对不起...我也想被爱..."
陈志远抬枪对准她额头:"B-02,清除程序已经启动,你还在犹豫什么?"
"闭嘴!"思涵突然尖叫,声音凄厉得让人头皮发麻。她扑向控制台,按下一串密码。警报声骤然加大,冷冻舱的红灯疯狂闪烁。
我盯着监控画面,看到母亲颤抖着签署实验同意书,将吊坠系在我颈间:"记住这份爱......"画面突然扭曲,出现另一个女人的脸——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只是眼角有颗泪痣。
"双胞胎?"我喃喃自语,喉头发紧。
"不,是克隆。"陈志远的声音像毒蛇钻进耳朵,"你姐姐才是最初的A-01,你只是失败的第48次实验品。"
怒火从胃部窜上来,我砸向控制台。玻璃碎裂的声响中,冷冻舱接连爆开,白雾弥漫整个实验室。数个与我容貌相同的躯体在雾气中晃动,有的年轻,有的年老。
"别信他!"思涵突然把我推开,子弹擦过我肩膀打在冷冻舱上。她捂着伤口转身,眼神急切:"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真的..."
陈志远冷笑,扣动扳机的瞬间,我扑过去抢夺枪支。两人扭打在一起,枪口在空中乱晃。思涵趁机滚到操作台下,按动某个按钮。
轰地一声,天花板掉落一块水泥板,砸在陈志远脚边。他踉跄后退时,我看到他脖颈处闪过蓝光——是和我后颈同样的芯片印记。
"你们都是一样的!"我嘶喊,声音里带着哭腔,"连背叛都复制得这么彻底!"
冷冻舱区的警报声达到顶点,红灯连成一片。数十个"我"在白雾中苏醒,此起彼伏的"我是真体"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陈志远举枪扫射,玻璃接连炸裂,血液在地面蔓延。
思涵突然冲过来推开我,子弹击中她腹部。她跪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拿着..."她颤抖着将一枚芯片塞进我手心,指尖冰冷,"这一次...为自己活..."
我跪地抱住她,泪水模糊视线。她脖颈处的蓝纹正在扩散,像极了母亲临终时的手背静脉。"对不起..."她声音微弱,"我真的...好想..."头一歪,再没动静。
远处传来机械运转声,整个实验室开始坍塌。我抹掉眼泪,攥紧手中的芯片。它表面隐约可见婚戒图案,和母亲遗物上的蓝宝石胸针纹路相似。
陈志远挣扎着站起来,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恐。他伸手来抢铁盒,我猛地睁开眼,瞳孔闪过一抹蓝光。他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退,重重撞在墙上。
芯片嗡鸣,吊坠蓝光大盛,浮现新坐标。耳边响起母亲温柔的声音:"回家吧,小婉..."
晨雾未散,银杏叶沾满露水。我抱着思涵的尸体走出废墟,吊坠蓝光转向东方。风掠过耳畔,我听见远处传来引擎声,由远及近。
建筑开始坍塌,扬起漫天尘埃。我冲出大门,最后回头凝望废墟。冷冻舱区已成火海,无数个"我"在烈焰中消逝。轻声承诺随风飘散:"这一次,我会找到真正的妈妈。"
吊坠指引方向,脚步坚定迈向前方。银杏叶落在肩头,像母亲轻轻拍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