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尽头是个巨大的圆形空间。消毒液的气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墙壁渗出暗红液体，在灯光下像凝固的血。
我扶着栏杆往下看，整座实验室像颗跳动的心脏。四周排列着数百个冷冻舱，蓝光在舱体表面流转。中央控制台悬浮着全息屏幕，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回荡。我摸到后颈的芯片，它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一股灼热感顺着脊椎蔓延。思涵的芯片传来断断续续的警告："危险...不要靠近..."
"你以为这就是全部吗？"
婚戒女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我抬头看见玻璃幕墙后有人影晃动，那是个和我有七分相似的女人，她躺在培养液里，脖颈处的胎记与我一模一样。
吊坠自动解锁了主控台。屏幕闪烁，跳出一行字：身份确认——A-01。下方还有个倒计时：00:59:59。
"触碰核心将触发全球追踪系统。"婚戒女人的声音带着笑意，"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咬紧牙关开始上传数据。指尖刚触到键盘，无数记忆碎片汹涌而来。我看到自己在产房里抱着新生儿哭泣，陈志远站在门外和戴银杏胸针的女人交谈。暴雨夜的火车站，年轻的母亲死死抱住怀里的婴儿...
"妈妈..."
体内突然传来稚嫩的声音。我踉跄着扶住控制台，看见冷冻舱接连亮起。每个舱体里都躺着与我容貌相同的女性，有的年幼，有的衰老，最边上那个竟然是思涵。
"我也是你记忆的一部分。"思涵的芯片突然清晰起来，"从第一次意识重置开始..."
母体在培养液中睁开眼，嘴唇蠕动："婉清...我的孩子..."
我浑身发抖。这些画面、声音、记忆，全都和我的一模一样。难道我真的是实验品？不，不对，那些高考前夜的星光，母亲临终前的微笑，这些细节不可能是植入的记忆。
"删除所有复制品，恢复原始意识。"全息屏幕上浮现出操作指令。
婚戒女人尖叫："你在毁掉人类最伟大的实验！"
我手指悬在确认键上。冷冻舱开始爆裂，玻璃碎片四溅。第一个苏醒的复制体抓住我的脚踝，她脸上还带着胎记。更多复制体涌出舱体，她们眼中闪着诡异的蓝光。
"这一次，为自己活。"母体的声音穿透混乱。
我按下确认键。整个实验室剧烈震动，警报声响彻地下。婚戒女人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她的身影在玻璃幕墙后扭曲消散。
思涵的芯片最后说："记住，爱不是程序设定。"
逃生舱自动开启，我抱着母体的遗物冲进去。舱门关闭的瞬间，看到无数个自己在实验室里奔跑，她们的表情各异，有的愤怒，有的悲伤，有的释然。
"欢迎回来，林婉清。"陌生女声在耳边响起，"现在，你才是真正的你。"
逃生舱射向地面时，我握紧母亲留下的银杏胸针。破碎的玻璃映出我的脸，阳光透过裂缝照进来，比任何一次重生都更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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