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天早读课的铃声刚响过，温无归咬着面包冲进高二（11）班教室，书包带子滑到胳膊肘，额前碎发沾着点薄汗。她刚把面包塞进抽屉，就见前桌转过来递了张纸条，笔迹龙飞凤舞：“后门有人找，蓝白校服，看着像个小太阳。”

温无归愣了愣，悄悄从后门探出头——谢渡淮正靠在走廊栏杆上，手里攥着个透明塑料袋，见她出来，眼睛瞬间亮得像晨跑时见过的朝阳。“早啊温无归！”他声音压得低，却藏不住雀跃，把塑料袋往她手里塞，“给你的，校门口张奶奶家的豆浆，甜口的，我看你昨天没吃早饭就去图书馆了。”

塑料袋还带着温度，温无归指尖碰了碰，抬头时正好撞见他眼底的笑意，忽然想起昨天那支笔。她没提笔的事，只是把豆浆往怀里拢了拢，脚步往他身边挪了挪，声音比平时脆了点：“谢啦，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不用！”谢渡淮摆手，校服袖子扫过栏杆上的露水，“就当……就当昨天撞掉你书的赔罪礼，第二次的。”他说着往教室里瞟了眼，见没人注意这边，从口袋里摸出个折得方方正正的纸飞机，机翼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这个给你，我们班男生都爱折，据说能带来好运气。”

温无归接过纸飞机，指尖摩挲着机翼上的铅笔印，忽然踮了踮脚，把纸飞机往走廊尽头的窗户扔去。纸飞机借着晨风滑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在楼下的香樟树上。“试试能不能真的带来好运，”她转头冲谢渡淮笑，耳尖的银痣跟着晃，“要是下周篮球赛我能去，就算它灵验了。”

谢渡淮盯着她的笑看了两秒，忽然挠了挠头：“那我多折几个，给你攒着运气。”

早读课间，温无归抱着作业本去教务处，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熟悉的声音。谢渡淮正站在楼梯平台上，身边站着个扎着低丸子头的女生，女生手里拿着瓶冰红茶，正往他手里塞：“哥，妈让你放学早点回去，她炖了汤。”

“知道了知道了，”谢渡淮接过冰红茶，顺手揉了揉女生的，“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今天有奥数课吗？”

“逃了呗，”女生吐了吐舌头，眼睛一转，正好瞥见站在楼梯口的温无归，立刻撞了撞谢渡淮的胳膊，“这位就是你昨天说的那个……温无归？”

谢渡淮转头看见温无归，耳朵瞬间红了，赶紧介绍：“这是我妹，谢若初，隔壁班的。昨天我听你们说的那个‘高马尾女生’，就是她。”他怕温无归误会，语速都快了些，“她总爱往我们班跑，昨天是让我帮她带冰粉，不是……不是别的。”

谢若初“哟”了一声，冲温无归眨眨眼：“原来你就是温无归啊，我哥昨天回家跟我妈吃饭，三句不离‘我们学校有个女生喜欢海子’，说的就是你吧？”

温无归抱着作业本的手紧了紧，脸上却没露什么异样，只是冲林晓笑了笑：“你好，我是温无归。”她抬头看谢渡淮，见他正着急地瞪着林晓，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主动开口：“昨天听同学说，你跟隔壁班女生走得近，原来就是你表妹啊。”

“可不是嘛！”谢渡淮赶紧接话，像是抓住了机会，“她从小就黏我，跟个小尾巴似的。”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颗奶糖，剥了糖纸递到温无归手里，“给你，草莓味的，我妈昨天买的，挺甜。”

温无归接过奶糖，糖纸在指尖转了个圈。晨光从楼梯间的窗户照进来，落在谢渡淮的发梢上，泛着浅金色的光。她忽然觉得，昨天那些莫名的情绪，好像被这颗奶糖的甜味冲散了些。

接下来的几天，谢渡淮像是找到了“合理靠近”的理由。每天早读前，他都会在11班后门递上一杯热豆浆，有时是甜口，有时是咸口，说是“让谢若初问了她们班女生，说女生都爱喝这个”；课间操时，他总会故意绕到11班队伍后面，趁老师不注意，塞给温无归一张画着小太阳的纸飞机，上面偶尔会写一句海子的诗，字迹歪歪扭扭，却看得出来很认真。

温无归也渐渐放下了最初的拘谨。有次谢渡淮打球崴了脚，一瘸一拐地出现在11班后门，她没等他说话，就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云南白药——是她前几天路过药店时，特意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的。她蹲在走廊上帮他涂药，指尖碰到他脚踝上的淤青时，谢渡淮疼得“嘶”了一声，却盯着她的发顶笑：“温无归，你是不是偷偷关心我啊？”

温无归没抬头，只是手上的动作轻了些：“谁让你总往我们班跑，要是被老师看见你崴着脚，该以为是我欺负你了。”话虽这么说，她却在第二天早上，多带了个煮鸡蛋，塞给谢渡淮时，只说“我妈煮多了，不吃浪费”。

篮球赛那天，温无归还是去了。她没告诉谢渡淮，只是悄悄站在篮球场东边的看台上，手里攥着一张纸飞机——是谢渡淮前几天给她的，机翼上写着“活在这珍贵的人间”。谢渡淮穿着蓝白相间的队服，在球场上跑得飞快，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每次进球后，他都会下意识往东边看台望，直到某次抬头时，正好撞见温无归的目光。

那一刻，谢渡淮像是被施了魔法，站在原地愣了两秒，直到队友拍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冲着温无归的方向，用力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耀眼。温无归看着他，忽然觉得手里的纸飞机变得滚烫，她悄悄把纸飞机塞进校服口袋，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比赛结束后，谢渡淮抱着奖杯跑过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你真的来了！”他语气里满是惊喜，把奖杯递到温无归面前，“给你摸一下，沾沾喜气。”

温无归刚想伸手，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谢若初的声音：“哥！妈打电话催我们回家了，说汤要凉了！”

谢渡淮转头应了声，又转回来看着温无归，像是想说什么，却又被谢若初催了几句。他只好急急忙忙地说：“我明天再找你！给你带好吃的！”说完就被谢若初拉着跑了，跑了几步，还不忘回头冲温无归挥手。

温无归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口袋里的纸飞机。风从篮球场吹过，带着青草和汗水的味道，她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