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把外套叠成方方正正的小块，搭在塑料椅背上。柜台上的搪瓷杯还留着妈妈的唇印，我拿起来想洗，又怕弄出响动吵醒她。从书包里翻出张草稿纸，铅笔尖在纸上顿了顿，不知道该写什么。

"粥很好喝"——划掉。"外套盖好别着凉"——划掉。最后只写了"我去学校了"五个字，字歪歪扭扭的，像被风吹过的小草。把纸条压在搪瓷杯下面时，发现杯底粘着片梧桐叶，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进来的。

妈妈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嘴角微微张着，大概在做什么梦。我蹲下来看她的手，无名指上的小疤痕结了层薄痂，旁边还有道新的红印。收银台抽屉半开着，露出里面卷成卷的零钱，最上面是张皱巴巴的五块纸币。

"叮铃——"自行车铃突然响了，我吓得跳起来。妈妈动了动，头往胳膊里埋得更深。我抓起书包就往外跑，跑到巷口才想起没锁门。回头看见晨光正从梧桐叶的缝隙里漏下来，在妈妈的白头发上撒了把金粉。

三轮车还停在老地方，车斗里的冰红茶箱子又满了。车把上挂着个塑料袋，里面是两个肉包子，还冒着热气。我捏着那个还温乎的塑料袋，突然想起昨天爸爸转硬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