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塑料袋放在搪瓷杯旁边时，包子的热气在冷柜玻璃上蒙了层白雾。我用手指戳了戳塑料袋，能感觉到里面的肉馅把面皮撑得鼓鼓的。妈妈的睫毛颤了颤，我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撞得货架上的薯片哗啦啦响。

"妍熙？"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老花镜滑到鼻尖。看见我站在门口，突然拍了下大腿："哎呀，我怎么睡着了！"她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外套从椅子上滑到地上。我弯腰去捡，她已经抓起塑料袋："快，趁热吃，你爸早上特意买的。"

"我不饿。"我把外套递给她，"爸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没多久，"她把包子往我手里塞，"说怕吵醒你，又去批发市场了。"塑料袋上的油渗到我手心里，烫得我缩了缩。冰柜嗡嗡地响着，妈妈突然指着我书包："你数学卷子是不是落家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果然看见昨天那张折成方块的卷子躺在柜台上。妈妈已经把卷子抚平，手指点着那道我不会的题："王老师电话我存着呢，要不现在打给她？"她掏出老人机就要拨号，按键声在安静的店里格外响。

"不用！"我抢过卷子塞进书包，"我去学校问她。"妈妈的手僵在半空，老人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通话记录——早上四点半，她给爸爸打过电话。阳光从梧桐叶缝里照进来，在她鬓角的白头发上晃啊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