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指节叩在木门上，发出"笃笃"两声。里面传来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然后是王老师熟悉的声音："进。"我攥着卷子的手指关节发白，油印的地方被体温焐得发软。

办公室里飘着茶叶味，王老师正对着电脑改卷子，眼镜滑到鼻尖上。她看见我手里的数学卷，突然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昨天课代表说你这道题空着。"阳光从她背后的窗户照进来，把她的白发照成了金丝。

我把卷子放在桌上，油印的"焦点坐标"四个字像块补丁。王老师的红钢笔在抛物线方程上画了道弧线："你看，这里的准线方程求反了。"她的指甲盖剪得很短，虎口处有块浅褐色的墨水渍，和我妈手上的疤痕有点像。

"我爸妈..."我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他们说要给我请家教。"王老师的笔尖顿了顿，抬头看我时，眼镜片反射着光。"你爸昨天来学校了，"她从抽屉里拿出个苹果，"说想找我聊聊你的成绩。"

苹果皮上还带着水珠，我捏在手里凉凉的。"他是不是..."我咬了口苹果，甜味在舌尖炸开，"是不是觉得我考不上大学？"王老师没说话，只是把红钢笔递给我："再算一遍焦点坐标，这次慢慢来。"

窗外的蝉突然叫了，一声接一声。我握着钢笔的手很稳，抛物线的对称轴在草稿纸上渐渐清晰。王老师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屏幕就挂掉，屏幕上"爱人"两个字闪了闪。

"算出来了？"她凑过来看，眼镜几乎贴在纸上。我点点头，突然发现她的白头发比去年多了好多。办公室的挂钟响了，七点整，早自习的预备铃应该正在教学楼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