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扑过去抓住后门的扶手时，公交车已经开始往前挪。轮胎碾过路面的小石子，发出咯吱的响声。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瞪了我一眼，按了关门键。我赶紧把两个硬币塞进投币箱，金属碰撞声在空荡荡的车厢里格外响。

"学生娃咋不早点出门？"师傅扯着嗓子问，方向盘打得飞快。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书包带还在往下滴水。车窗外，巷口的梧桐树往后退，叶子上的露珠像碎钻一样往下掉。

数学卷子从书包里滑出来，正好落在前座的椅背上。我伸手去够，指尖碰到一片温热的东西——是那个装包子的塑料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塞进了书包侧兜。塑料袋上的油印在卷子上洇开一小片，把"焦点坐标"四个字泡得模糊不清。

"下一站市一中。"报站器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抓起卷子就往后门冲，书包里的错题本哗啦啦掉出来。弯腰去捡时，看见前座阿姨正盯着我卷子上的油印发呆，她手里的豆浆杯上印着"状元早餐"四个字。

公交车"哐当"一声停在站台，我抱着一摞本子往下跳，差点摔在台阶上。校门的电子屏闪着红光，显示"距离高考还有287天"。我刚跑到教学楼门口，预备铃就响了，像在追着我的脚后跟跑。

走廊里空荡荡的，王老师的办公室亮着灯。我攥着那张沾了油印的卷子，突然想起妈妈说她当年数学考满分时，眼睛亮得像盛着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