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同床
周四凌晨一点，宿舍走廊的应急灯闪了两下，彻底罢工。
404和403的空调外机恰巧被暴雨浇短路，跳闸声惊醒了整层楼。
舍管拿着电筒挨个敲门：“临时维修，明早来电，谁去隔壁405空寝凑合一夜？”
对面床的李帆抱着被子直摇头：“那屋只有一张床板，没床垫。”
沈砚从上探出头，声音慵懒：“我去。”
而403今晚也就只剩下某只野猫在。
五分钟后，沈砚抱着枕头站在空寝门口，身后跟着被迫“自愿”的林逸。
“舍管说两个人安全，互相监督。”沈砚晃了晃钥匙，笑得像捡了钱包。
林逸拎着被子和书包，声音冷得滴水：“监督你闭嘴。”
2
空寝是 1980 年代老楼，木门吱呀。
屋里唯一的床 1.2 米宽，靠墙，窗外雨声砸在锈铁皮檐上，像无数细鼓槌。
沈砚把枕头并排放，用手臂量了量：“肩宽 47，加一起 94，剩 26 厘米空隙，不会碰到。”
林逸没搭理，从书包抽出一条蓝色丝绳——正是曾经拉在 403 的“警戒线”，此刻两头绑在床腿，中间悬空，把窄床隔成两半。
“越线一次，五十个俯卧撑。”
沈砚比了个 OK，抬脚先把绳高低调成 5 厘米，几乎贴着床单：“这样翻身不会断。”
林逸瞥他，终究没再勒令加高。
3
灯灭，雨势更大。
老楼没窗帘，路灯透进来，照出两道剪影。
沈砚平躺，双手交叠在腹，数到 180 秒，耳边仍是林逸轻浅的呼吸——明显没睡着。
“冷？”沈砚低声问。
“不冷。”
“那……怕打雷？”
“不怕。”
话音落，天边滚过一阵闷雷，白光劈亮屋子。
林逸背脊明显一僵，指尖攥住被角。
沈砚偏头，看见少年耳后海棠印记被雷闪映得惨白，像要消失。
下一秒，他翻身下床，从衣柜里找到一条废弃横幅，抖开，挂在窗框，用椅子压角，挡住光。
屋里重新陷入黑暗。
沈砚回到床上，却不再躺平，而是侧过身，面对那条蓝绳：“林逸，我数雷，你数我，行么？”
林逸没应声，但呼吸节奏变了。
轰——
“1。”沈砚轻数。
呼——
“2。”
第三声雷滚远，林逸开口，声音哑却平静：“3。”
数到第 7 声，雨渐小，窗外只剩滴答。
林逸的呼吸沉入绵长，睡着了。
4
凌晨四点，温度骤降。
沈砚被一阵细碎的颤抖惊醒——林逸蜷缩成弓，额头抵在蓝绳上，绳子因翻身勒进他手臂，留下红痕。
沈砚伸手，悬在半空，终究没敢碰，而是轻轻拎起自己这边的被角，盖到林逸肩上。
刚覆上去，林逸无意识地追随热源，整个身体挪过蓝绳，钻进沈砚怀里。
海棠香混着热意扑面而来。
沈砚瞬间僵直，手臂悬在空中，像被按下暂停键。
半晌，他缓缓落下，掌心虚虚环在林逸后背，不敢压实。
心跳声大得仿佛能震塌老楼。
窗外，最后一滴雨落在铁皮檐，咚——像计时器归零。
5
清晨六点半，来电了，天花板灯管闪了两下。
林逸睫毛一动，睁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沈砚锁骨——距离太近，甚至能看到薄薄皮肤下淡青色血管。
自己整只手搭在对方腰侧，膝盖卡在沈砚两腿之间，蓝绳早被挤到床尾，可怜巴巴蜷成一圈。
林逸瞬间清醒，后撤，却抵到墙。
沈砚被动作带醒，嗓音带着晨起的沙：“早……”
尾音未完，林逸已经翻身下床，背对他站在窗边，耳尖红得滴血。
沈砚坐起，抬手想揉脖子，猛地抽气——锁骨往下三厘米，一枚清晰的牙印，破皮渗血。
“野猫半夜还偷咬？”
林逸回头，目光落在牙印上，僵了一秒，声音低却稳：“五十个俯卧撑，我认罚。”
沈砚笑，胸腔震动：“可我也越线了，公平起见，一起？”
老木地板，两道影子并排起伏。
沈砚做到第三十个，开始加速；林逸匀速，呼吸不乱。
数到五十，沈砚翻身仰躺，朝林逸伸手：“扯平。”
林逸盯着那只手，半晌，伸手握住——借力行，却没立刻松开。
“沈砚。”
“嗯？”
“下次……”林逸顿了顿，耳尖红意未褪，“绳子可以去掉。”
沈砚愣住，桃花眼瞬间炸成烟火。
“行，听你的。”
6
打开门，晨雾弥漫。
沈砚单手揣兜，另一只手拎着那条蓝色丝绳，绕在指间把玩。
片刻后，林逸忽然伸手，抽走绳子。
“给我。”
沈砚挑眉。
林逸把绳对折，塞进自己书包侧袋，声音轻却清晰：
“留证据——省得你赖账。”
沈砚笑出一颗虎牙，目送他进去。
雾色里，桃花香与海棠香混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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