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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信重拆

烬余忞

入秋时,小镇下起了连阴雨,潮湿的空气里带着桂花的冷香。虞听晚把江稚榆的小本子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在窗边晾干——前几日收拾屋子时不小心沾了水,纸页边缘起了皱,她怕里面的字迹晕开,只能一页页小心抚平。

指尖划过“听晚做的馄饨,味道真好”那行字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她抬头一看,是穿着军装的江稚川,肩上还挎着一个旧帆布包,裤脚沾着泥点,显然是赶路来的。

“听晚姐,”江稚川走进屋,把帆布包放在桌上,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激动,“我这次来,是给你带东西的。”他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个褪色的铁皮盒,“这是我在整理哥的旧物时发现的,里面全是给你的信,都没寄出去。”

虞听晚的手猛地顿住,目光落在铁皮盒上,指尖微微发颤。她伸手接过盒子,冰凉的铁皮触感让她想起当年在仓库里,江稚榆塞给她布包时的温度。

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十几封信,信封上都写着“致听晚”,却没有地址,也没有邮票。她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纸已经泛黄,是民国二十七年的日期——正是江稚榆牺牲前一年写的。

“听晚,今日去了我们常去的那家馄饨铺,老板问起你,我说你去了南方。他还像从前那样,多给了我一勺汤,可我总觉得,不如你做的好喝。”

“沪上最近不太平,我总想起你在阁楼里给我缝扣子的模样,那时的灯真亮,亮得我不敢告诉你,我可能……走不到春天了。”

“今天看到有人卖白玉兰簪子,和我之前给你买的那枚很像,我又买了一支,想着等见面时给你戴上。可我怕等不到了,听晚,如果我走了,你别难过,要好好活着。”

虞听晚一页页读着,眼泪滴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原来那些年她以为的“失约”,都是江稚榆藏在心底的牵挂——他不是不想见她,是怕自己的身份连累她;不是不想寄信,是怕信里的字句会成为她的祸端。

江稚川看着她落泪的模样,轻声说:“哥总说,不能让你跟着他担惊受怕,所以很多话都没敢告诉你。他写这些信时,总在灯下坐很久,写了又改,改了又写,最后还是没寄出去。”

虞听晚把信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回铁皮盒里,紧紧抱在怀里。她想起那年在咖啡馆,江稚榆握着枪的手在抖;想起他最后一次离开时,拂过她发顶的指尖带着凉意;想起他留在信里的话——“我怕等不到春天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却还是选择走向那条布满荆棘的路,不是不怕,是为了更多人的春天。

雨停时,江稚川要走了。临走前,他递给虞听晚一张照片:“这是哥在学生运动时拍的,我洗了一张给你。”照片上的江稚榆穿着学生装,站在玉兰树下,笑容明朗,眼神清澈,和她记忆里的模样一模一样。

虞听晚把照片夹在小本子里,和那些信放在一起。她送江稚川到河边,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回家。

回到屋,她把铁皮盒放在抽屉最里面,和那两枚白玉兰簪子、孩子们画的画放在一起。然后走到窗边,看着雨后的天空渐渐放晴,远处的田埂上,有农人扛着锄头走过,嘴里哼着歌。

她想起江稚榆在信里写的“等太平了,我们去江南看玉兰”。现在太平了,玉兰每年都会开,只是他不在了。可她知道,他的心意都藏在这些没寄出去的信里,藏在这太平盛世里,陪着她,走过一个又一个春秋。

夜里,虞听晚又梦到了江稚榆。梦里没有枪声,没有离别,只有沪上的玉兰树下,他拿着两枚簪子,笑着对她说:“听晚,我们去江南吧。”这次,她没有醒,而是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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