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念“周奇！”
一声压低却带着锐气的女声，像根针一样刺破昏昏欲睡的课堂空气，精准地扎进周奇的耳朵。
周奇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他茫然地抬起头，首先对上的就是前排转过头来的那双眼睛——许念念的。那眼睛里像是燃着两簇小火苗，不满地瞪着他，顺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课桌抽屉的方向。
周奇“啊？哦……”
周奇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脑子还没完全从漫画世界的热血对决中抽离。他低头看了看半敞开的抽屉，里面那本《一拳勇者》正摊开在精彩处，主角摆出招牌姿势，气势十足。
讲台上，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还在不紧不慢地讲解着三角函数：
数学老师“……所以，这个sin和cos的关系，就像一对冤家，彼此纠缠，又密不可分……”
周奇“关系真复杂，”
周奇小声嘟囔，顺手想把漫画书合上，又有点舍不得，
周奇“还是我的勇者简单，一拳搞定。”
许念念“周奇！”
许念念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次带上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许念念“书！收起来！老师快看过来了！”
周奇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把漫画书往里塞了塞，用数学课本盖住大半。他抬眼，正好捕捉到许念念转回头去前那最后一眼——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和一点点……嫌弃？
周奇“知道了，学委大人。”
他用气音回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周奇“管的真宽。”
许念念似乎听到了，肩膀微微一动，没再理他。
周奇百无聊赖地趴回桌上，数学老师的聲音成了最好的催眠曲。他盯着许念念的后脑勺，那束简单的马尾辫随着她记笔记的动作轻轻晃动。
周奇“啧，学霸的世界真难懂。”
周奇“一天到晚不是学习就是管我这种‘落后分子’，累不累啊。”
阳光透过窗户，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粉笔灰在光柱中缓缓飘浮。一切都和过去无数个周四的上午一样，平凡，枯燥，且让人提不起劲。
周奇的思绪又开始飘散，盘算着中午食堂会不会有他最喜欢的糖醋里脊，以及下午的体育课能不能找个借口溜去小卖部。
数学老师“……好了，这节课就到这里。下课！”
终于，象征着解放的铃声清脆地响起，数学老师合上教案，宣布了下课。
教室里瞬间“活”了过来。桌椅移动的声音、同学们的谈笑声、收拾书本的哗啦声交织在一起。
周奇“呼——”
周奇长长地舒了口气，像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一样。他动作利落地把漫画书塞进书包，准备以最快速度冲出教室，远离这知识的“牢笼”。
许念念“周奇！”
许念念的声音又来了。
周奇动作一僵，心里哀嚎：又怎么了？
他回过头，看见许念念已经站起身，手里抱着几本厚厚的习题集，正看着他：
许念念“上次布置的数学练习册，就差你一个人没交了。今天放学之前，必须交到我这里！”
周奇顿时一个头两个大，那本练习册干净得跟新买的一样，他一个字都没动。
周奇“那个……学委，通融一下嘛，”
他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周奇“明天，明天一定！”
许念念眉头蹙起，毫不松动：
许念念“不行。今天放学之前。不然我就告诉李老师了。”
又是这一招！周奇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还得保持着假笑：
周奇“好好好，我写，我写还不行吗？真是……”
他小声抱怨着，转身就往教室外走，打定主意要避开这个“催债”的学习委员。从教室到办公室有两条路，一条是常规的主干道，现在肯定人多，而且很可能碰上许念念。另一条要绕远，从人迹罕至的实验楼后面穿过去。
周奇“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周奇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实验楼这边果然安静，几乎看不到人影。午后的阳光被高大的楼体遮挡，投下大片的阴凉。周奇吹着不成调的口哨，脚步轻快，感觉自己机智地摆脱了一个大麻烦。
然而，就在他走到实验楼正下方，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楼顶时——
他的脚步猛地顿住，口哨声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楼顶的边缘，一个身影是如此熟悉。那个刚刚还在教室里催他交作业的、扎着马尾辫的女生——许念念。
她像一片突然失去了所有依托的羽毛，正从六楼楼顶直直地坠落下来。
风扬起了她的发丝，掠过了她因极度惊恐而睁大的双眼。
周奇的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他无法思考，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身影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就在那一刹那，在空中急速下坠的许念念，目光似乎穿透了距离，精准地、绝望地，与楼下呆若木鸡的周奇，对上了。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刚才在课堂上的小火苗，没有了督促他时的严厉，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一种……无法言说的惊愕。
“砰——”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巨响，在他前方不远处炸开，击碎了他所有的感官。
周奇猛地吸了一口冷气，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眼前一黑。
……
“周奇！”
熟悉的女声，带着一丝不满，再次响起。
周奇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眼前，是数学老师还在不紧不慢讲课的身影，是窗外明媚得过分的阳光，是前排许念念转过头来、带着责备和催促的眼神。
许念念“发什么呆呢！老师的板书都快擦掉了！”
许念念压低声音说道，用笔帽轻轻敲了敲他的课桌边缘。
周奇茫然地环顾四周，熟悉的教室，熟悉的同学，熟悉的……许念念。
她……没事？
刚才……是梦？
一个无比真实、无比恐怖的噩梦？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跳依然快得离谱。那声巨响，那双绝望的眼睛，还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周奇“我……”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许念念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呆滞的表情，疑惑地皱了皱眉：
许念念“你怎么了？做噩梦了？流这么多汗。”
周奇看着她鲜活的脸庞，听着她带着关切（虽然大部分是嫌弃）的询问，混乱的思绪稍微平复了一点。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个可怕的画面从脑子里驱逐出去。
周奇“没……没什么。”
他声音沙哑地回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周奇“可能……是有点没睡醒。”
他重新趴回桌上，却再也无法平静。下课铃声，实验楼，坠落的身影，那双对视的眼睛……一切，真的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梦吗？
为什么，心底那股强烈的不安，却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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