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匣中的发现,让白梦瑶彻夜未眠。父亲留下的线索虽然简短,却指向明确。“账册”与“影”,这两个词在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不仅仅是复仇的证据,更可能是父亲为白家留下的一线生机和翻盘的资本。
然而,文渊阁中那个神秘的身影,如同阴霾笼罩在她心头。对方是敌是友?是否也为了这匣中之物而来?若是敌人,为何没有当场发难?若是友非敌,又会是谁?是三皇子萧景琰安排的另一步暗棋?还是……白家旧部中,连父亲都未曾明言的力量?
兹事体大,她必须万分谨慎。青云观之行,势在必行,但绝不能贸然前往。她需要确认安全,也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离开安国公府,且不引起任何怀疑。
机会很快来了。安国公夫人服用她新调整的方子后,精神愈发健旺,连带着对她也更加信任和喜爱。这日,夫人主动提起:“梦丫头,我这几日觉得身子轻快了许多,想去城外的青云观上柱香,还还愿。你医术高明,陪我去一趟,我也安心些。”
白梦瑶心中一动,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她面上不动声色,恭敬应下:“是,夫人。青云观清静,去走走也好,利于夫人康复。”
三日后,安国公府的马车驶出了京城,前往西郊的青云观。白梦瑶陪同安国公夫人坐在车内,看似平静,实则全身的感官都处于高度警戒状态。她留意着车外的动静,观察着是否有可疑的跟踪。
青云观果然如传闻中一般,香火寥落,道观显得有些破败,只有几个年老的道士在打理。安国公夫人的到来,让观主受宠若惊,连忙亲自接待。
上香、祈福、捐香油钱……一套流程走完,安国公夫人有些乏了,被请到静室休息。白梦瑶借口想四处看看观中景致,由一个小道士引着,在观内漫步。
她看似随意地游览,目光却精准地扫过每一处殿宇。终于,她来到了主殿三清殿。殿内供奉着三清祖师塑像,香案上积着薄薄的灰尘,显然久未有人认真打扫。
就是这里了!三清像下!
她支开小道士,说想独自静心片刻。待殿内只剩下她一人,她立刻走到三清像前。神像底座是石制的,看起来浑然一体。她仔细摸索着,按照父亲线索中暗示的“依八卦方位,震位有异”,终于在代表“震”位(东方)的底座侧面,发现了一处极其细微的缝隙。
她用力一推,一块石板竟然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了一个暗格!暗格不大,里面放着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
白梦瑶的心跳加速,迅速将油布包取出,塞入怀中,然后将石板恢复原状。整个过程不过片刻功夫。
就在她准备离开三清殿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搜!仔细搜!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一个粗犷的声音喝道。
白梦瑶心中一凛,立刻闪身躲到一尊高大的神像之后,屏住呼吸。透过神像的缝隙,她看到一队穿着五城兵马司服饰的兵丁闯了进来,为首的校尉满脸横肉,眼神凶狠。
“你们是什么人?敢擅闯道观清静之地!” 引路的小道士吓得声音发颤。
那校尉一把推开小道士,狞笑道:“清静?我们接到线报,有朝廷钦犯逃匿于此!奉命搜查!给我搜!”
兵丁们立刻在殿内翻箱倒柜,连香炉都不放过。白梦瑶藏在神像后,手心沁出冷汗。朝廷钦犯?这分明是借口!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这青云观本身?难道她取走账册的行为,已经被发现了?
兵丁们搜查得十分粗暴,眼看就要搜到三清像附近。白梦瑶握紧了袖中的短剑,准备一旦被发现,就立刻突围。
千钧一发之际,殿外传来一个清冷而威严的声音:“住手!谁给你们胆子,在安国公夫人歇息之地放肆!”
是安国公府的侍卫统领!他带着几名护卫,拦在了殿门口,面色冷峻。
那兵马司校尉见到安国公府的护卫,气焰顿时矮了三分,但依旧强撑着道:“我等奉命捉拿钦犯……”
“钦犯?”侍卫统领冷笑一声,“安国公夫人在此上香还愿,何来钦犯?惊扰了夫人,你们担待得起吗?立刻带着你的人,滚出去!”
安国公的名头显然极具威慑力。那校尉脸色变了几变,终究不敢硬抗,悻悻地一挥手:“我们走!” 带着兵丁灰溜溜地退出了三清殿。
白梦瑶松了口气,从神像后走出。侍卫统领看到她,微微颔首:“沈姑娘受惊了。夫人担心姑娘,特让在下来寻。”
“多谢统领。”白梦瑶道谢,心中却疑窦丛生。兵马司的人怎么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是真的有“钦犯”线索,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安国公府的侍卫出现得也太过及时。
她不动声色地跟着侍卫统领回到静室。安国公夫人显然也被惊动了,面带不悦。白梦瑶温言安抚了几句,并未提及殿内发生的细节。
回程的路上,白梦瑶暗自思忖。青云观之行,虽然拿到了账册,却充满了诡异。兵马司的出现,是齐王党羽的试探?还是另一股势力在搅浑水?那个文渊阁中的神秘人,与今日之事是否有关联?
她摸了摸怀中那本硬硬的账册,感觉它像一块烫手的山芋,却也像一把锋利的钥匙。
回到安国公府自己的房间,她立刻反锁房门,迫不及待地打开油布包。里面果然是一本厚厚的账册,纸张已经泛黄,上面用特殊的密语记录着一笔笔庞大的金银往来、官员姓名、时间地点……虽然一时无法完全解读,但白梦瑶一眼就认出,其中几个名字,正是当年积极构陷白家的急先锋!而资金的最终流向,隐约指向几个与齐王关系密切的暗桩!
除此之外,油布包里还有半块造型奇特的青铜虎符,上面刻着一个“影”字。这应该就是调动“影”的信物。
白梦瑶将账册和虎符紧紧攥在手中,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证据,终于到手了一部分!虽然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她不再是赤手空拳!
接下来,就是要如何运用这把钥匙,以及……找到那把名为“影”的锁。
而京城某处阴暗的宅邸内,一个身影正向背对着他的主人禀报:
“主人,青云观……我们的人去晚了一步。东西,似乎已经被取走了。另外,安国公府的人也在场,我们的人没敢硬来。”
那主人沉默片刻,缓缓转过身,烛光映照下,赫然是齐王萧景宏那张阴沉的脸!
“废物!”他低吼一声,“查!给本王查清楚,到底是谁取走了东西!还有那个安国公府来的医女……给本王盯紧了!”
京城的迷雾,越来越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