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雏菊永恒

六月的凌衡大学被盛夏的风裹着燥热，却丝毫压不住体育馆里的热闹。红色的毕业横幅从看台顶端垂落，“青春不散场”的字样在灯光下格外醒目，台下密密麻麻坐满了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学士帽上的流苏随着人群的躁动轻轻晃动。安陆衡坐在美术系的方阵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学士服袖口——那是宋裴凌早上帮他扣的扣子，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

他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主席台右侧的预备区。宋裴凌穿着同色系的学士服，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白衬衫领口系着规整的领带，侧脸线条利落得像精心勾勒的画。作为全校唯一的双料学霸，他不仅以计算机系年级第一的身份毕业，还拿了“省级优秀毕业生”的荣誉，是今天当之无愧的学生代表。安陆衡看着宋裴凌低头跟老师交谈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手悄悄摸了摸放在脚边的画板袋——那是他准备了三个月的“秘密”，画板里夹着的画纸，画满了小雏菊。

“紧张吗？”旁边的林屿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手里还举着一个拍立得，镜头正对着主席台的方向，“你家那位等会儿发言，估计全校女生的目光都要黏在他身上了。”

安陆衡脸颊微红，却还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谁是我家的……而且，他只看我。”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下意识地抓紧了画板袋的带子，心跳比刚才快了几分。林屿看着他口是心非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刚要再说些什么，体育馆里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全场，毕业盛典正式开始。

流程一项项推进，校长致辞、导师代表发言、优秀毕业生颁奖……安陆衡的目光始终追着宋裴凌的身影。当听到“有请学生代表宋裴凌上台发言”时，他几乎是立刻坐直了身体，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宋裴凌从预备区走上台，步伐沉稳，接过话筒时，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台下，精准地落在了安陆衡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那一瞬间，安陆衡感觉周围的喧闹都消失了，只剩下台上那个耀眼的人。宋裴凌的声音透过音响传来，低沉又清晰，没有多余的客套话，开篇就直奔主题：“站在这里之前，我翻了翻高中的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要和安陆衡考同一所大学’。”

这句话一出，台下瞬间安静了几秒，随即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安陆衡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手指紧紧攥着画板袋，连耳朵尖都泛着粉色。林屿在旁边笑得直拍大腿，小声调侃：“好家伙，宋裴凌这是要公开处刑啊！”

宋裴凌却像是没听到台下的动静，目光依旧锁在安陆衡身上，语气比刚才更温柔了些：“我是个不擅长表达的人，以前总觉得，把事情做到最好就够了——考年级第一，是想让所有人知道，安陆衡身边的人足够优秀；学会打架，是怕有人欺负他时，我能第一时间护着他；就连选计算机系，也是因为他说，以后想让我帮他做数字绘画的软件。”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举起来——那是一枚小巧的小雏菊银戒指，正是当初他送给安陆衡的那枚的同款，“有人问我，计算机的世界里全是代码和公式，哪来的浪漫？但对我来说，最复杂的代码，不如安陆衡画纸上的一笔；最精准的公式，不如他笑起来时的梨涡。我的青春里没有复杂的算法，只有一个唯一的答案，那就是安陆衡。”

话音落下，台下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安陆衡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他慌忙用手背擦了擦，却越擦越多。林屿递过一张纸巾，拍了拍他的肩膀：“哭什么，快把你的‘秘密’拿出来啊！”

安陆衡这才想起脚边的画板袋，他深吸一口气，抱着画板从座位上站起来。周围的同学看到他的动作，纷纷侧身让开一条路。他一步步朝着主席台走去，步伐不算快，却异常坚定。宋裴凌在台上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走下台，迎了上去。

“这是……我给你的毕业礼物。”安陆衡把画板递到宋裴凌面前，声音还有些哽咽。宋裴凌接过画板，轻轻打开——画纸上是凌衡大学的校门，门口的花坛里开满了小雏菊，黄的、白的，一簇簇挤在一起，阳光洒在花瓣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边。而花坛旁边，站着两个牵手的少年，一个穿着美术系的学士服，笑起来有梨涡；一个穿着计算机系的学士服，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画的右下角，用细小的字迹写着一行字：“从小学的雏菊，到大学的我们，永远在一起。”

宋裴凌看着画，眼眶瞬间红了。他伸手把安陆衡抱进怀里，声音沙哑：“我很喜欢，谢谢你，陆衡。”

“哇——”台下的欢呼声更响了，有人吹起了口哨，还有人举着手机拍照。林屿站在人群里，举着拍立得拍下了这一幕，一边拍一边抹眼泪，嘴里还不忘吐槽：“真是的，明明是来参加毕业典礼的，怎么还吃了一嘴狗粮，不过……真挺甜的。”

这时，主席台上的校长宋裴川咳嗽了一声，拿起话筒笑着说：“看来，我儿子今天比我这个校长还抢风头啊。不过，作为家长，我和安陆衡的父母都很欣慰，也祝福你们——愿你们像这画里的小雏菊一样，永远鲜活，永远相爱。”

台下的掌声再次响起，安陆衡靠在宋裴凌的怀里，抬头看着他，笑着说：“宋裴凌，我们毕业了。”

宋裴凌低头，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声音温柔：“嗯，毕业了。以后，不止是凌衡大学的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我们。”

阳光透过体育馆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也落在那幅画的小雏菊上。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盛夏的燥热，却也带着青春的温柔——那些藏在小雏菊里的秘密，那些从儿时到大学的陪伴，终于在毕业这天，有了最圆满的结局。

后来，这幅画被挂在了宋裴凌和安陆衡的新家客厅里。每次有朋友来做客，看到画都会调侃他们当年的“公开处刑”，而宋裴凌总会把安陆衡揽进怀里，指着画里的小雏菊说：“这是我们的开始，也是我们的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