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安正在准备时装周展示的新品,夏明远推门进来,姜岁安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整理资料。
“周家收养你就是为了股份,为了姜家的遗产。”姜岁安开口,抬头看向夏明远,狐狸眼微眯,满是嘲讽:“夏先生,挑拨离间也用点高明的理由。”
夏明远往她桌子上放了一份文件袋,姜岁安看了一眼文件袋却没有任何动作:“这又是什么新的挑拨离间的手段吗?”
“岁岁,不管怎么样,我是你亲爸,我不会害你,我是怕你被骗。”夏明远一副爱女心切的样子。
“呵!”姜岁安轻蔑地嗤笑出声,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荒唐的笑话。她唇角微扬,带着浓烈的讥讽意味,声音冷冽而疏离:“这是开始打亲情牌了吗?可惜啊,你我之间,可没有什么亲情。所以,没用。”
“岁岁,林语熙的父母就是周家人害死的,收养林语熙也是为了平息舆论,爸爸也是怕你受伤。”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滚!老子忙得很。”姜岁安抬起头,目光落在夏明远身上,眼底满是不耐烦,语气冷硬得像一块冰。夏明远看着江岁安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张了张嘴,却终究没再说什么,只能转身离开,只是没走远。
姜岁安靠在椅子上,一天的好心情都被打破了,烦躁的揉了揉眉心,正想着夏明远为了挑拨离间什么话都能说出来,却有点疑惑,夏明远为什么会这样说。突然想起来前些天和林语熙一起回老宅看奶奶,遇上了好些年不见的二叔,奶奶发了好大的脾气,似乎还隐瞒些什么,从老宅出来后,林语熙说二叔虎口的痣和害死她父母的痣一样,当时姜岁安没多想随口一说是巧合吧。现在呢?是巧合吗?那为什么夏明远会说出那些话。
姜岁安轻阖双眼,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路奔涌回遥远的幼年时光。然而,那段岁月仿佛笼罩在迷雾中,模糊不清。她试图抓住些什么,可记忆却像沙砾般从指缝间悄然滑落,只留下些许零星的碎片,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画面。
幼年的碎片撞得太阳穴发疼:那晚妈妈正给她念《爱丽丝梦游仙境》,凌雅琼的电话一响,妈妈抓了包就往门外冲,把她丢给了保姆,连拖鞋都没换。之后几个月,妈妈的车每天往周家跑,周晟安和周宴京也被送来她家,两个半大的小子抱着游戏机,在她地毯上滚得满身毛。再后来是爷爷心梗的急救铃、亨泰楼下堵满的记者、还有被凌雅琼牵着手进门的林语熙——她是后来才从佣人嘴里听见,“那姑娘爸妈是为了亨泰死的”。
她看向垃圾桶里的文件,在夏明远走后就把它扔进了垃圾桶里,姜岁安鬼使神差的把文件从垃圾桶里捡出来。夏明远在远处透着玻璃看到捡起文件袋的姜岁安,勾了勾嘴唇,走了。
看着照片与文件,姜岁安的心沉到谷底,手脚冰凉,浑身发抖,一想到可能对她好的家人都是包庇凶手的刽子手……还瞒了这么久……那周晟安呢?他知不知道?
姜岁安驱车疾驰至亨泰,一路风驰电掣,直奔周启禛的办公室。推门而入时,却发现周启禛并不在。她顺势一屁股坐在周启禛的椅子上,可那座位却像长了刺一般,无论如何也坐不安稳。内心的焦躁与不安如潮水般涌来,让她连片刻的平静都无法维持。
周启禛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小女儿坐在他的办公椅上,眼尾微红,像个来讨债的小阎王。
“怎么来了?有事儿?”周启禛坐到姜岁安对面,这架势,周启禛像个做汇报的员工。姜岁安盯着周启禛,思索着该怎么开口问。
“姜岁安,看这架势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我老子呢”周启禛看着面前的小女儿思考着自己的教育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二儿子和小女儿一个比一个混。他和凌雅琼本来要有个女儿,因为亨泰内斗,失去了那个孩子,姜岁安来到周家,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姜岁安。
“林语熙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姜岁安思考一下,直白的不能再直白的开口。
“好端端的问这个干什么?”周启禛皱了皱眉。
“是不是和咱们家有关系?”
“小熙的父母为人正直,是为了保护亨泰……”
“您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姜岁安打断周启禛,她的意思是:是不是咱们家人……害死的。
周启禛没有说谎糊弄他,毕竟这小女儿聪敏过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但他也并不打算说出真相。
“岁岁,这件事你们知道那么多反而不好。你二哥和小熙马上要去度蜜月了,他们走到今天不容易。”
“所以你们承认和你们有关了?”
“他们不容易,这就是你不说实话的理由?这对林语熙公平吗?”
姜岁安起身离开,出门遇上了周晟安。
周晟安走上前,捏了捏她的脸:“怎么来了?找爸有事儿?”
姜岁安摇摇头,没说话,心里乱的要死,爸的隐瞒,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亨泰……姜岁安看向周晟安,他呢?如果问他,他会不会说实话?他为什么送自己出国,因为利益吗?亨泰和她在他的心里谁更重要一点,她对周晟安的信任有了裂痕。
“不舒服吗?去我办公室等我,等会儿带你回家。”周晟安关切的看向姜岁安。
“不用了,我工作室有事情,哥哥我先走了。”
周晟安看着她皱皱眉却没多问。
姜岁安没回工作室,去了博宇投行,到门口犹豫了,好不容易日子好一点,一边是周家……一边是林语熙。
姜岁安头磕着方向盘,终于抬起头,错了就是错了……她下车,去了周宴京的办公室。
“我也一直在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亨泰,也断在亨泰。”周宴京倒是比姜岁安平静的多。
“我和林语熙马上要去冰岛了,剩下的交给你了。”
“行,我知道了,哥,你想好了吗?一定要查吗?”姜岁安认真的看向周宴京。
“咱们周家欠她的。”
俩人去了冰岛,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到是省心,所有的事都交给了姜岁安。
这些事跟周家发生变故的时间完全吻合。爷爷为什么突发心梗?奶奶为什么在普陀山给林盛和叶蔷立了往生灵位,放在功德堂诵经超度?二叔跟家里决裂的原因,她的家人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姜岁安和周宴京不是傻子。
夜色渐深,卧室里只余下床头一盏暖黄的壁灯,光线柔和地洒在两人身上,却暖不透姜岁安心底的寒意。她侧躺着,背对着身旁的周晟安,浑身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丝毫没有睡意。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夏明远阴恻恻的话语、林语熙的怀疑、二叔周弘礼虎口那颗刺眼的痣,还有周启禛的阻拦。所有线索缠绕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困住,而网的中心,赫然站着周晟安。
还有十五岁那年送她去纽约的决绝说“姜岁安,你要独立。”那时候的她,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独自一人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踏上了陌生的土地。
还有姜家在亨泰的股份以及妈妈留下的遗产……
被丢下过的孩子,骨子里都藏着一份不安。他们会本能地质疑所有的爱,总觉得那些温暖和深情,都是有条件的,随时可能被收回。
周晟安是商人,周晟安是亨泰的掌舵人,是周家未来的掌权者。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死死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她下意识地往床边挪了挪,尽量与身后的人拉开距离,却不料动作幅度太大,惊动了身旁的周晟安。
周晟安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依旧温柔:“怎么还没睡?”
姜岁安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屏住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还有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可这份熟悉的温暖,此刻却让她感到无比恐慌。
她强压下心头的波澜,声音尽量装作平静:“没什么,就是有点失眠。”
周晟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是不是今天去亨泰遇到什么事了?脸色一直不好。”
“真的没事,”姜岁安闭上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可能就是最近太累了,你快睡吧。”
周晟安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可姜岁安却再也无法平静,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浸湿了枕巾。
周宴京走后,都是杨康来做事,调查也是杨康和姜岁安对接。
姜岁安在博宇坐在沙发上问杨康查的怎么样。
“太太待过的那间福利院已经关闭很久,当初的记录全都丢失了。我从其他途径查到了他们曾经接收过的捐助,每年都有一笔以林盛先生名义捐献的善款,金额不小,几乎支撑了整个福利院所有的开支。”
“老太太干的吧?”姜岁安一猜就是。
“是,还有老太太找记者采访太太,并把林家夫妇牺牲的事情写成了文章发了出来。通过舆论向董事长和夫人施压,收养了太太。”
“啧,真能算计啊,自己亲儿子都不放过。”
林语熙和周宴京从冰岛回来时,是姜岁安接的机。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玩的挺爽啊二位。”姜岁安靠在车旁调侃俩人。
姜岁安在车上缠着林语熙要看冰岛的照片。
“唉,羡慕死了,我还没去过冰岛呢”
“你可以和大哥一起去啊。”林语熙撞撞她的肩膀。
姜岁安想到这段时间调查,有点若有若无的疏远周晟安,一些些谜题在她心里堆积,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晟安。
把林语熙送回家后,姜岁安和周宴京回了博宇投行。
周宴京问她查的怎么样。
“都差不多了,就差奶奶给咱们说实话了。”
“好,明天我带林语熙回老宅,你陪我们一起去吧。”周宴京的语气平静而沉稳,与昔日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判若两人。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
“想好了?好不容易把老婆追回来了。”
“咱们欠她一个真相。”
“好。也让咱们三个傻子清醒一下。”姜岁安嘲讽开口。
姜岁安走出博宇,手机响起来,是周晟安打来的,姜岁安思考了一下,还是接了。
“在哪里?我去接你。”周晟安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雄厚的嗓音还是很让人安心。
姜岁安思来想去,还是撒了谎:“哥哥,我在工作室,我今晚不回去了,工作太多了,你先休息吧,不用等我。”
周晟安站在车前,看着面前黑着灯的工作室有点无措,良久后开口:“好,注意安全。”周晟安不是没感觉到小孩儿这段时间的疏远,是那次在亨泰见面后,他不知道小孩儿和爸聊了什么,他攥紧手机,脸色看不出喜怒,他害怕好不容易追回来的小孩儿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