蕖言指尖捏着素色绢帕,飞快按灭那簇跳动的光,带着未散的灼热,烫得她指尖轻轻一颤。她不敢耽搁,慌慌张张将绢帕往枕下塞,动作急了些,竟蹭到了枕侧一本封皮烫金的册子,书页哗啦响了半声,又被她抬手按住,连呼吸都屏住了几分。
床榻的锦褥还留着她起身时的温软,蕖言几乎是跌坐回去,裙摆扫过床沿的玉坠,叮的一声轻响,惊得她心脏猛地一跳。她来不及拢一拢衣襟,侧身往床内侧蜷了蜷——身上那件外衫本就选了最轻薄的鲛绡料子,方才蹲在烛火旁时被热气烘得愈发通透,此刻贴在肌肤上,竟像一层薄蝉翼,将肩颈处细腻的肌肤、腰腹间柔和的曲线映得隐约可见,连衣料上绣的细碎芙蕖纹,都透着几分不自知的勾人。
刚闭上眼想压下急促的心跳,门外就传来两道脚步声,一沉一轻,落在青石板上,隔着雕花屏风都能辨出熟悉的韵律。蕖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刚要抬手拢紧衣领,床榻外侧的锦帘就被人掀开,带着清冽松木香的气息先一步涌进来——是纪伯宰。
她没敢转头,只凭着耳力感知动静,感觉那道挺拔的身影在床前站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停顿。她能想象到自己此刻的模样,鲛绡衣衫贴肤,发丝散落在枕间,侧身躺着时,肩背的弧度恰好露在外面,定然是狼狈里掺着几分惹眼的娇态。果然,下一秒就觉纪伯宰的呼吸顿了顿,她正想开口解释,一道浅淡的月白身影已跟着走进来,衣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清冷的桂花香——是沐齐柏。
沐齐柏的目光淡淡扫过床榻,虽无过多情绪,却让纪伯宰的神色骤然变了变。几乎是沐齐柏站稳的瞬间,纪伯宰上前一步,伸手掀开床榻外侧厚重的锦被,动作快得让蕖言都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带着他体温的暖意就裹住了她全身。锦被织得细密,将她整个人罩得严严实实,连头顶都没漏出来,只留了几缕发丝在被角外,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轻轻晃动。
“哎?仙君?”锦被里又闷又暖,鼻尖萦绕着纪伯宰身上的松香,还有锦被晒过日光的暖意,蕖言下意识想探出头透气,刚把额头露出来,就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按在额间。那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将她又推回了被子里,连带着刚冒出来的发丝都被裹了进去,密不透风得让她几乎要闷笑出声,又偏偏不敢动。
纪伯宰收回手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床榻内侧——方才蕖言慌乱间没藏好,一本封皮烫着“灵修宝抄”四字的册子,正露着一角在锦褥外,书页上还沾着一点细碎的烛灰。看清那册子的瞬间,纪伯宰的耳根倏地泛起一层淡淡的粉红,连耳尖都透着热意,他飞快移开目光,伸手将那本册子往锦被下按了按,指尖碰到被面时,竟觉得烫得慌。
“纪仙君,”沐齐柏的声音落在一旁,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你这般把仙子裹着,莫不是怕她冻着?只是这被子太厚,小心闷坏了人。”
纪伯宰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就感觉锦被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蕖言趁着两人说话的间隙,悄悄往外侧挪了挪,一点一点掀开锦被的一角,终于将脑袋探了出来,发丝有些凌乱地贴在脸颊上,眼底还带着几分刚被闷过的水汽。她没看纪伯宰,反而侧过身,对着站在屏风旁的沐齐柏轻轻福了福身,只是身子还裹在锦被里,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声音却软乎乎的:“见过含风君。”
沐齐柏看着她这副模样,喉间轻咳一声,目光在她裹得严实的锦被和纪伯宰泛红的耳根间转了一圈,语气里的笑意更浓了些:“这芙蕖仙子还真是……恪守本分啊。深宵时分,衣衫单薄地卧在纪仙君床榻上,倒像是早等着了。”
这话里的调侃之意再明显不过,蕖言的嘴角微微一抽,心里暗忖这沐齐柏果然还是老样子,说话总爱带点刺。她抬眼看向纪伯宰的背影,见他耳根的粉红还没褪,便轻轻往他身边凑了凑,半边身子靠在他的后背上——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感觉到他后背的温度,还有他微微紧绷的肌肉。
“含风君说笑了,”蕖言的声音放得更软,却带着几分刻意的笃定,“我既已决意随着纪仙君,自然是要好好侍候他的。白日里随仙君处理事务,夜里守着仙君的寝殿,本就是我的本分,谈不上什么‘早等着’。”
这话一出,纪伯宰的身体猛地僵了一下,后背的肌肉绷得更紧,连耳根的粉红都蔓延到了脖颈处。他能清晰感觉到后背传来的柔软触感,还有蕖言说话时,气息轻轻拂过他后颈的痒意,让他心跳骤然加快,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稳。
沐齐柏挑了挑眉,显然没料到蕖言会这么直白地接话,他看了眼纪伯宰紧绷的背影,又看了眼靠在他背上、眼底藏着笑意的蕖言,忍不住低笑出声:“好一个‘侍候’,纪仙君,看来你倒是好福气,得了这么个懂事的仙子。”
纪伯宰喉结滚动了数次,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咱们还是在外间说吧,别在这里扰了她休息。”他说着,悄悄往外侧挪了挪,想避开后背的柔软触感,却没料到蕖言竟顺势往他身边又靠了靠,锦被下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带着一点微凉的温度。
蕖言靠在纪伯宰背上,能清晰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隔着衣料都能传过来。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眼底的笑意更浓,却故意放低声音,对着纪伯宰的后背轻声道:“仙君若是有要事,便去外间忙吧,我在这里等着仙君回来就好。”
这话落在纪伯宰耳里,竟像是带着钩子,勾得他心尖发痒,连脚步都有些挪不开。他回头看了蕖言一眼,见她眼底闪着狡黠的光,脸颊还带着一点薄红,裹在锦被里的模样,既娇又俏,哪里还有半分方才“恪守本分”的样子。纪伯宰的心跳又快了几分,耳根的粉红更甚,只能飞快移开目光,对着沐齐柏道:“含风君,随我来。”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蕖言才缓缓松了口气,从纪伯宰的后背上挪开,靠在床头,伸手将枕下的绢帕和那本灵修宝抄摸了出来。灵修宝抄的书页上,还沾着一点她方才没擦干净的烛灰。她指尖轻轻拂过书页上的字迹,想起方才纪伯宰泛红的耳根,还有他慌乱裹住自己的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脸颊也跟着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