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昼市的贫民窟总是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枫柏扛着最后一袋水泥,将它卸在工地角落时,肩膀已经磨得通红。他靠在冰冷的墙面上,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纸币——这是他一天的工钱,够买两袋最便宜的营养剂,却连奶奶的退烧药都买不起。
三天前,枫柏奶奶突然发起高烧,咳嗽着说胸口疼,养老院给她批了“假”,美其名曰:休养,医生来看过,说是肺部感染,需要立刻住院,押金就要五千。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压得枫柏喘不过气。他和清翎这些天做遍了最底层的活计——搬运、卸货、在黑市整理废品,可攒下的钱连零头都不够。
“回来了?”清翎坐在地下室的木板床上,手里拿着一张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旧报纸,目光却没落在文字上,而是盯着角落里蜷缩着的奶奶。她的脸烧得通红,呼吸微弱,每一次咳嗽都像要把肺咳出来。
枫柏把钱放在桌上,声音沙哑:“再这样下去,我奶奶撑不住的。”
清翎放下报纸,从怀里摸出一个改装过的终端——这是她偷偷从黑市淘来的,能接入暗网的边缘节点。屏幕亮起,上面弹出一条匿名消息,发件人的备注是“老熟人”。“赵文斌发来的,”她顿了顿,看向枫柏,“有个私活,目标是西区的高利贷头目,酬劳一万五。”
枫柏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抗拒:“我们好不容易才从灰塔逃出来!现在又要回去干杀人的勾当?”
“那你告诉我,还有别的办法吗?”清翎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尖锐,“搬运一天赚两百,就算我们不吃不喝,攒够五千也要二十五天。她撑不到那时候。”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永昼市中心区炫目的霓虹,‘‘你还想不想救你奶奶?你如果不想,我也不想。’’那些灯光隔着贫民窟的破屋顶,显得格外遥远。
“灰塔和这里没有区别。”清翎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重重砸在枫柏心上,“在那里,杀人是为了活下去。在这里,活下去需要钱,杀人能换钱。我们逃出来的,从来不是‘杀戮’,只是换了个地方做同样的事。”
枫柏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看着奶奶苍白的脸,想起这些天在贫民窟看到的一切——黑帮勒索、雇主黑吃黑、老人饿死在街头。所谓的“自由”,就接受了这样的自由。
“我知道你不想。”清翎的语气软了些,她从背包里翻出两件黑色的夜行衣,“但这次的目标,手上至少有三条人命,都是被他逼得家破人亡的。我们……也算替天行道。”
这句话像一阵微风,让枫柏稍微松了口气。他沉默了很久,终于缓缓点头。
深夜的西区,高利贷头目的别墅外一片寂静。清翎靠在墙角,“灵狐”已经换上了消音器,光学迷彩覆盖在夜行衣上,让她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目标在二楼书房,身边有两个保镖。”她对着微型通讯器低声说,“我解决左边的,你负责右边的,动作要快。”
枫柏握紧手里的匕首,心脏狂跳。他跟着清翎翻墙进入别墅,脚步轻得像猫。书房的灯还亮着,里面传来男人嚣张的笑声。清翎率先冲进去,消音器的枪声轻得像风声,两个保镖还没反应过来就倒在了地上。
高利贷头目惊恐地站起来,刚想喊救命,枫柏已经冲上前,匕首抵住了他的喉咙。男人的瞳孔里映出枫柏的脸,满是恐惧和哀求。枫柏的手微微发颤,脑海里闪过阿吉的脸,闪过堑壕里死去的士兵,闪过冷夜烧得通红的脸。他闭了闭眼,猛地用力。
任务完成得很顺利,比在灰塔里执行任何一次任务都要快。两人回到地下室时,天还没亮。清翎打开终端,上面显示着一万五已经到账。她把一半的钱转给枫柏:“明天一早就带冷夜去住院。”
清翎看着屏幕上的数字,。
白天在工地扛水泥时的酸痛,口袋里还没来得及放下的皱巴巴的纸币,突然觉得无比讽刺——他们绕了一大圈,最终还是回到了老路上。
“啧啧,绕了一大圈,结果发现最擅长的还是老本行。”白狐的声音突然在意识里响起,带着几分戏谑,“早知道当初直接就在灰塔混个高管算了,何必出来体验生活?”
她没有理会白狐,走到奶奶身边,量了量温度,烧已经退了些。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她,小声说:“枫儿,我好多了。”
清翎笑了笑。
‘‘我真的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