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夫人们那些带着善意的打趣,像无意间撒下的种子,在我心里悄然扎根,生出一种隐秘而坚定的渴望。
我渴望能真正地、完整地成为他的妻,不仅仅是名分上的,更是身心上的。我不想让那段肮脏的过去,永远横亘在我们之间,成为一道无形的枷锁。林听值得拥有一个完整的妻子,一个能回应他满腔赤诚的爱人。
于是,我下了一个决心。
那是一个月色朦胧的夜晚,我将自己浸在洒满花瓣的浴桶里,温热的水包裹着身体,我却像是要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一遍遍地清洗,仿佛要将那些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污浊记忆都冲刷殆尽。直到皮肤泛起微红,指尖都起了褶皱,我才恍然停下。
我知道,清澈的水洗不去过往,真正的洁净,来自于内心的勇气。
从浴桶中出来,换上干净的寝衣,水汽熏得我双颊绯红,如同醉霞。我一步一步走向坐在灯下看书的林听,心跳如擂鼓。
他闻声抬起头,目光温和:“洗好了?水汽重,小心着凉……”
话未说完,他便顿住了,似乎察觉到我与平日的不同。
我走到他面前,鼓足勇气,伸出手,轻轻拉住了他宽大衣袖的一角,指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我抬起头,迎上他带着询问与关切的目光,脸颊烫得厉害,声音低得像蚊蚋,却清晰地穿透了寂静:
“林听……”
只这一声呼唤,里面包含了太多未尽的言语,有羞涩,有紧张,有祈求,更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他何其聪慧,瞬间便明白了我的意图。他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光,有惊讶,有担忧,但更多的,是如同潮水般涌上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疼惜与爱怜。
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放下书卷,用那双温暖干燥的大手,轻轻包裹住我微凉颤抖的手。
“逢时,”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极致的克制,“你真的……想好了吗?不要勉强自己,我们可以等,等到你完全准备好。”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比月光更温柔的尊重与耐心,心中最后一丝恐惧奇异地消散了。我用力地、坚定地点了点头。
“嗯。”这一次,我的声音不再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接住了世间最珍贵的馈赠。他没有急切,而是缓缓站起身,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吹熄了桌案的灯,只留远处一盏小小的夜灯,散发着朦胧的光晕,驱散了可能会让我不安的黑暗,也掩去了我脸上的羞涩。
这个夜晚,没有了上一次的惊惧与泪水。
当那些不堪的记忆试图再次侵袭时,我紧紧抓住的是他坚实的手臂,感受到的是他沉稳的心跳,听到的是他一遍遍在我耳边低语的安抚与爱意。
“别怕,看着我,我是林听。”
“我爱你,逢时。”
“我的妻……”
他的动作始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缓慢与温柔,时刻关注着我的反应,仿佛在探索一片神圣的领地,不容半分惊扰。
在这个过程里,我没有被拖回那个可怕的夜晚。相反,在他的引领下,我仿佛走过了一条漫长的隧道,终于触碰到了隧道尽头,那片本应属于我的、温暖而光明的天地。
当一切归于平静,他依旧紧紧拥着我,细密的吻落在我的发间、额角。
“谢谢你,逢时。”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哽咽,“谢谢你……愿意把自己交给我。”
我将脸埋在他温热的胸膛,摇了摇头。
不是的,林听。
应该是我谢谢你。
谢谢你用无尽的耐心与爱,为我驱散了梦魇,引领我穿越了那片冰冷的荒原,最终抵达这春暖花开的彼岸。
那一夜,我没有再做噩梦。
在他的怀里,我找到了失落的安宁,也找到了完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