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之后,我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妻。
林听似乎下定决心,要将他世界里的一切,都一点点铺陈在我面前。他开始带我出席一些无法推拒的官家宴会。我知道他的心意,他是想告诉所有人,我晏逢时,是他林听的妻子,并非什么来历不明的“外室”。
那些宴会,总是流光溢彩,衣香鬓影。夫人们穿着绫罗绸缎,戴着珠翠步摇,言谈间是京城最新的风尚与各家隐秘的闲话。我与她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通常只是安静地坐在林听身侧,或在他视线可及的角落,捧着一杯清茶,看着庭中的花,或是池里的鱼。周遭的喧闹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或许是因为这份过于安静的疏离,又或许是因为这张曾被传言为“桃花仙”的脸,总有一些或好奇、或探究,甚至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偶尔会有胆大的官员,借着敬酒的名义,试图靠近,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每逢此时,林听总会不动声色地移动一步,恰好挡在我身前。他面上依旧带着状元郎应有的、疏朗而得体的微笑,与对方周旋,但挺拔的脊背却像一堵沉默的墙,将所有不适宜的打探与觊觎,都严严实实地隔绝在外。
有时,他离得稍远,有人凑近与我搭话,问些“娘家何处”、“平日有何消遣”之类让我无措的问题。我会像受惊的小鹿,立刻站起身,提着裙摆,快步走到林听身边,轻轻拉住他官袍的袖口,躲到他身后。
他会自然地反手握住我的手腕,指尖传来安定的力量,然后对那人抱歉地笑笑:“内子怕生,失礼了。”
而那些官家夫人们,则是另一种“攻势”。
她们聚在一起,目光常常在我和林听之间流转,然后便会露出一种了然又带着些许艳羡的笑容。有时,几位与林听相熟的夫人会直接拉着我的手,语气热络地打趣:
“瞧瞧林夫人这模样,真是我见犹怜,难怪林状元当成眼珠子似的疼着!”
“可不是嘛!林状元年轻有为,林夫人又这般品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说林夫人呀,你们小两口这般恩爱,何时为林状元生个一儿半子,那才叫真正的圆满呢!”
每当听到这样的话,我的脸颊总会不受控制地迅速烧红起来,一直红到耳根。我会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带,不知该如何回应这直白又带着公众审视的期盼。
这时,林听总会适时地开口,他将我的手更紧地握在掌心,笑着对那些夫人说:“诸位夫人就别打趣她了,逢时面薄。况且,我们夫妻的日子还长,不急在这一时。”
他的话语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巧妙地为我解了围。
回到马车里,或是只有我们两人的家中,他才会捧着我的脸,拇指轻轻摩挲我依旧有些发烫的脸颊,眼里是促狭又温柔的笑意:
“她们说的话,不必往心里去。有没有孩子,都不妨碍你是我的妻子。我只是喜欢看你现在的样子。”
“什么样子?”
“会脸红,会害羞,像个活生生的小女儿家。”他低声说,“我的逢时,在慢慢地活过来了。”
我知道,前路或许依旧漫长,外界的好奇与打量也不会停止。但只要这只手始终坚定地牵着我,这片胸膛永远为我遮挡风雨,那么,即便是这于我而言仍显陌生的浮华世界,我也有了走下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