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雨,来得又急又狠。
曲晚抱着书包冲进教学楼时,校服后背已湿透。她甩了甩发梢的水珠,抬头望向空荡的走廊——转学第一天,她就因暴雨迟到了半小时。
“高二(三)班……在三楼。”她低声念着,脚步匆匆。
忽然,一阵压抑的闷响从半开的教室门缝里传出。她顿住,犹豫片刻,还是轻轻推开了门。
夕阳被厚重的云层吞没,教室里昏暗如暮。靠窗的座位上,一个男生低着头,右手缠着纱布,左手正笨拙地打结。鲜血已渗出,染红了白色绷带。
他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刀。
曲晚怔住。那是一张极好看却毫无温度的脸——眉骨锋利,鼻梁高挺,唇线紧抿。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口磨出了毛边。
“看够了吗?”他声音低哑,带着倦意。
“我……不是故意的。”曲晚后退一步,“外面下雨,我想躲一下。”
男生没说话,继续低头处理伤口。曲晚这才注意到,桌上放着碘伏、纱布、剪刀,还有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最上方是一行潦草的字迹:“光会来吗?”
她心头一颤。
“你受伤了,要不要去医务室?”她轻声问。
“不用。”他终于包扎完毕,将工具收进书包,动作利落得像在掩埋什么。然后,他站起身,从她身边擦过,留下一句,“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曲晚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才敢呼吸。
她走到窗边,想关上被风吹开的窗户,却看见楼下那道身影停在雨中。他没有打伞,只是仰头望着灰暗的天,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像。
她忽然想起班主任的话:“班上有个叫封祀的男生,成绩第一,但从不和人来往。别去招惹他。”
可她已经招惹了。
那天晚上,曲晚在新买的日记本上写下第一行字:“今天,我看见一个男孩,他在流血,却像在守护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
她不知道,那道伤口,是他父亲用烟灰缸砸的。
她也不知道,那句“光会来吗”,是他母亲死前最后问他的问题。
她更不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已如雨丝般缠绕,再也无法分离。
而那把被遗忘在课桌下的黑伞,三天后,会出现在她宿舍门口——干干净净,伞柄上刻着两个极小的字: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