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民楼的隔音不太好。六点钟,单元门的弹簧铰链发出干涩的“吱呀”声,买菜的老人提着竹篮下楼,淅淅沥沥的雨打在地上发出“淅淅”声里,还夹着远处早点摊油锅“滋啦”的炸响。隔壁的孩子突然哭起来,母亲的哄劝声刚飘出窗,对面楼就传来“哐啷”一声——准是哪家的铝制炊具没放稳。
肖绪烦躁的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可隔壁孩子的哭声吵的他睡不着,他干脆坐起身来。
坐起身时,颈椎“咔嗒”响了一声,脚刚沾到冰凉的地板,就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走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流冲散了最后一点困意,挤牙膏时铝管“吱呀”作响,牙刷碰到搪瓷杯壁,发出清脆的“当”声。
等微波炉里的牛奶“叮”地提示加热完成,才真正觉得这一天醒了——热气裹着奶香飘出来,顺便把窗外环卫工扫地的“唰唰”声,也一并送进了屋子。
他刚喝了一口牛奶,就见妹妹眯着眼从房间里走出来,脚步有些虚浮。
“哥,吃独食?”
“…?你们高中生现在起床这么早?”
“昂,早上六点五十的早读呢”
“真惨~”他叹了口气,故作可怜挑衅似的看着他妹妹肖栩易。
肖栩易嫌弃的看着自己哥哥欠揍的神情,还是忍着没有一巴掌拍过去。
肖绪闲着没事,打算送肖栩易去上学。
昨天刚下完冬天的第一场雪,今天又下起了雨,为这场冬添了一场色彩。手揣在兜里也冻得发僵,指尖碰着手机屏幕都打滑,呼出的白气刚飘到眼前就散了。楼道口的台阶结了层薄冰,每走一步都得攥紧扶手,鞋底碾过冰面“咯吱”响,冷风还顺着裤脚往骨头缝里钻,连打个喷嚏都带着冻透的疼。
风像谁的思念一样,刮的越发大,伞面被风掀得“哗啦啦”响,肖绪赶紧把伞骨往肖栩易那边倾,自己半边肩膀很快就洇透了湿冷。他自己还沉浸在自己的“兄爱无私”里,没想到自己越走越偏,肖栩易大半个人已经被雨笼罩着。
“哥……”
“嗯?”
“我感觉我走不到学校了。”
肖绪顿了顿脚步,停下来:“为什么?”
肖栩易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盯着他看。
他见肖栩易一直盯着他,视线往下移,看到自家妹妹被雨浸湿的衣服还有“落汤鸡”似的头发。
“……”
肖绪带着肖栩易回到家换了层外套,又急急忙忙把她送去学校。
肖栩易前脚刚踏进校门口,后脚铃声就响了起来。她抽了抽嘴角往回看,正看见肖绪正满意的盯着自己点头:“你干什么?”
“什么?”
“你嘴角的笑都快压不住了。”
“噢,满意我这么多年了还能踩点踩这么准。”
“……”
肖栩易给他翻了个白眼,抬脚往学校里走。
冬雨砸在伞面上“噼啪”响,裤脚早被溅起的泥水洇得冰凉,路过街角便利店时,暖黄的灯光忽然勾住他的目光——柜台前那个裹着灰色围巾的背影。
肖绪正看着这个眼熟又帅气的背影正疑惑是谁时,那人正转过身去结账。
是范誉。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上去,看着范誉故作惊讶的感叹道:“呀,帅哥,我就说我们会再见的吧!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呢。
这笨拙的演技被范誉一眼看穿。
“……”
“这么有缘,要不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好好聊聊?”
范誉盯着他微微皱眉没说话,肖绪也不尴尬,还顺势朝他抛了个媚眼。
“挡路了。”
“帅哥,加个联系方式呗。”
“没空。”
“一分钟也没空?改天我可以预约去你家茶馆喝茶啊。”
范誉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拿出手机转了个身和肖绪加了个联系方式。
“谢谢帅哥给的面子~”
范誉没说话,只是默默往那条破旧小巷走。
巷子里堆着废弃的纸箱,被风刮得“哗啦”响,他却像没听见似的,目不斜视地往前走,靴底碾过结冰的路面,只留下两道清晰却毫无拖沓的痕迹。路过墙根蜷缩的流浪猫时,猫“喵”了一声蹭过来,他脚步顿了半秒,终究没回头,只任由背影融进巷子深处的黎明里,连大衣上沾的雪粒,都没来得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