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肖绪回过头来,正发现有一双眼睛正阴森森的看着他。
…?
那双眼睛眼型偏长,眼尾平直地收住,没有丝毫上扬的弧度,像被冰雪冻住的线条。瞳孔是极深的黑,透着一种近乎透明的冷,看过来时没有焦点,仿佛在看一团空气,连眨眼都带着机械的频率,眼底没有半分情绪起伏,只余一片沉寂的漠然。
肖绪沉默的和他对视,眼里带着点审视。而那个人见肖绪不说话眉头微蹙,显得有些不耐烦。
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对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氛围。
“叫我换脸?”那人率先移开目光开口道。
“不用了。”
那人眉头又皱了皱,似乎是有些不耐烦。
这时,那个“小学生”端着茶走了过来,开口道:“帅哥,你的茶好了!”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
“小学生”听到这话脚步顿了顿,回头望去,疑惑的眼神望着肖绪:“怎么啦?”
“围裙先脱下来,我带你去看看眼科。”
“…?”小学生看了看肖绪又看了看自家老板,将两人对比了一下,好像…确实不太像?他嘴硬的说道:“难道不像吗?”
“你看着像吗?”
“像啊,怎么了?”
“……”他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小学生”片刻移开了目光“噢,没事,你忙吧。”
“小学生”连忙解脱似的逃走。
肖绪又回过头看看着面前这张与自己有“七分像”的脸,半晌后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范誉”
“几岁了?”
范誉皱了皱眉头道:“二十六”
“噢…你是本地人吗?”
“…查户口?”
“哦,感觉你不是本地人,把店开在这山卡拉的地方。”
范誉看着他,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对视着。
半晌后,肖绪的手机铃声划破了这尴尬的氛围,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点下了接听键,一句巨吼传了出来:
“小兔崽子!死路上了?快半个小时了!”
肖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来这是要回家的,而不是在这茶馆尴尬对视的。他连忙说道:“噢噢噢!在路上了!”
他站起身往外走去,忽然又想起什么一样,脚步顿了顿,回头朝茶馆老板抛了个媚眼:“再见!”接着继续往外走。留下范誉自己一个人坐在那沉默。
路灯把雪絮染成暖黄,落在围巾上没等攥热就化了。脚印陷进新雪,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像在给晚归的人打节拍。
肖绪走到楼下,望着他居住了二十来年的一栋老旧居民楼。墙皮褪成淡灰,几处斑驳的墙面上,还留着上世纪的红色标语残痕,被经年的雨水洇出深浅不一的印子。单元门的铁皮早已生锈,推开时“吱呀”一声响,在寂静的夜晚能传过半个楼道。他推开家门,映入眼帘的是,客厅里——妹妹趴在地毯上,看着平时没什么人看的综艺。厨房的抽油烟机还在低鸣,母亲正弯腰翻炒锅里的红烧肉,油星溅起时,父亲伸手把旁边的葱花碗递过去,两人没说话,却顺着彼此的动作补了个完美的配合。
肖绪刚把包放下,厨房就传出来一阵声音。
“死哪去了?”
“…我还没死呢,看路边新开了一家茶馆,进去看了看。”
“新开的茶馆?”
“对啊,里面的茶还挺好喝的,改天带你们去尝尝。”
“以后别去了。我听说里面的老板有精神病,好像是什么…双什么障碍在隔壁槐安城住了两年院才出来的。”
“你从哪听来的?”
“巷口的麻将馆啊。”
“嘴碎”
“哎呀这个你别管,反正之后别去就是了。来来来!这么久不见了,快来吃饭。”
肖绪心里虽然困惑但还是没多问,就着满屋子没散的饭菜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这一刻的安稳,像碗底最后一口热汤,暖得人心里发沉,却又格外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