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筏拾字
夜色如墨，南柳巷的灯笼只亮了两盏，昏黄的光映着墙角的青苔，连风声都透着几分谨慎。上官祈安领着十余名精壮旧部，裹着深色短打，正将粮铺后院的麻袋往马车上搬——袋里装的是筛选好的糙米与干粮，每一袋都贴着苏慕言亲手画的暗记，对应着边境粮仓的编号。
“动作轻些，”上官祈安压低声音，伸手扶稳一袋险些滑落的粮草，“过了前面的青石桥，就是官道，那里有砚之兄派来的人接应，千万别在这儿出岔子。”
身后的旧部点头应下，手上的动作又快了几分。沈清辞站在后门，手里攥着一卷地图，反复确认路线：“明远兄，青石桥往东三百步有片芦苇荡，丞相府的人最善在暗处设伏，你们路过时务必放慢速度，让探路的人先去查探。”
“我记着了。”上官祈安接过地图，折好塞进怀里，又看向沈清辞，“翰林院那边你多当心，若是丞相问起我，就说我回了乡下祖宅，暂避风头。”
沈清辞颔首，从袖中取出一枚铜制的小令牌，递了过去：“这是翰林院的通行令，若是遇上巡逻的官差，出示这个能暂避检查，只是别用太久，免得被人认出破绽。”
说话间，最后一袋粮草也搬上了马车。苏慕言从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明远兄，这是粮草的明细册，每到一处接应点，都要让对方签字画押，我已经让人把接应人的名字写在册子末尾，都是信得过的人。”
上官祈安接过册子，塞进腰带，翻身上马，缰绳一勒：“诸位放心，我定能把粮草安全送到边境！”话音落，他扬鞭轻打马臀，马车轱辘碾过石板路，发出轻微的声响，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沈清辞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眉头微蹙：“景行兄，你说丞相府会不会真的在青石桥设伏？”
苏慕言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语气沉了些：“不好说。今日粮铺的动静虽小，但丞相府的眼线遍布京城，说不定已经察觉了。砚之兄已经带着一队骑兵在芦苇荡外埋伏，若是真有伏兵，正好能一网打尽，也算是给丞相一个警告。”
另一边，上官祈安领着车队行至青石桥。桥面铺着青石板，常年被河水浸泡，泛着湿滑的青苔。探路的旧部回来禀报：“公子，芦苇荡里没发现异常，只有几只水鸟在飞。”
上官祈安却没放松警惕，他勒住马，目光扫过芦苇荡——夜色里，芦苇长得比人还高，风一吹就沙沙作响，总觉得那晃动的影子里藏着人。“再去查一遍，”他吩咐道，“重点查芦苇荡深处，别漏了任何角落。”
探路的旧部刚转身，就听见芦苇荡里传来一阵弓弦绷紧的声响。“不好！有埋伏！”上官祈安立刻拔剑，大声喊道，“保护粮草，往后退！”
话音刚落，数十支箭就从芦苇荡里射了出来，带着凌厉的风声。旧部们立刻举起盾牌，挡住箭矢，可还是有两人中箭倒地，惨叫声在夜色里格外刺耳。
“把马车围起来！”上官祈安挥剑斩断射来的箭，目光死死盯着芦苇荡，“对方人多，咱们别硬拼，等砚之兄的人来！”
就在这时，芦苇荡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伴着鹤云舟清冷的声音：“丞相府的人，也敢拦本王的粮草？”
伏兵们听见声音，动作顿了顿。紧接着，一队骑兵从芦苇荡两侧冲出，刀剑出鞘，朝着伏兵砍去。鹤云舟骑着黑马，手持长枪，一枪就刺穿了为首伏兵的胸膛，眼底满是寒意：“今日一个都别想走！”
上官祈安见状，立刻挥剑上前，与骑兵们并肩作战。夜色里，刀剑碰撞的声响、惨叫声此起彼伏，伏兵们本就不是精锐，又被前后夹击，没一会儿就溃不成军，只剩下几个残兵想要逃跑，却被骑兵们一一擒住。
战斗结束后，鹤云舟翻身下马，走到上官祈安身边，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没受伤吧？”
“我没事，就是伤了两个兄弟。”上官祈安收剑入鞘，语气带着几分愧疚，“是我没查探清楚，让兄弟们受了伤。”
“不怪你，”鹤云舟拍了拍他的肩膀，“丞相府的人藏得深，若不是提前设伏，今日恐怕真要丢了粮草。”他转头看向被擒住的残兵，“把他们带下去，好好审问，看看丞相还有什么阴谋。”
骑兵们应下，押着残兵离开。上官祈安看着地上的箭矢，忽然发现箭杆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林”字：“砚之兄，你看这箭杆，上面有字。”
鹤云舟走过去，拿起箭矢，仔细看了看那个“林”字，眉头微蹙：“是林副将的人。林副将是丞相的外甥，去年被派去边境，负责看守西境粮仓，没想到丞相竟然让他在京城设伏，看来西境的粮仓也未必安全。”
“那怎么办？”上官祈安有些着急，“咱们的粮草还要送到西境，若是林副将在那边动手脚，岂不是白费功夫？”
鹤云舟沉默片刻，忽然想起沈清辞之前给的密语译本：“疏白说过，陛下与外敌往来的密语里，有提到西境的粮仓，或许那密语里藏着林副将的把柄。等回到京城，我让沈清辞再仔细核对密语，说不定能找到牵制林副将的办法。”
两人说话间，苏慕言派来的人也到了，带来了新的伤药和干粮。上官祈安让人给受伤的兄弟包扎好，又检查了一遍粮草，确认没有损失后，才重新翻身上马：“砚之兄，时间不早了，咱们得尽快赶路，免得再出意外。”
鹤云舟颔首，翻身上马，与上官祈安并肩而行。马车轱辘再次转动，朝着边境的方向驶去。夜色依旧深沉，可两人眼底却没有了之前的担忧，反而多了几分坚定——只要能找到密语里的线索，守住粮草，推翻腐朽朝堂的第一步，就算是站稳了。
而此时的京城，沈清辞正坐在翰林院的书桌前，对着那几页密语译本反复琢磨。烛火下，他忽然发现其中一句密语的字迹与其他地方不同，像是后来添上去的，仔细辨认后，竟认出那是林副将的笔迹，而密语的内容，恰好与西境粮仓的粮草调动有关。
沈清辞立刻起身，拿起密语译本，快步朝着鹤云舟的王府走去——他知道，这或许就是破解危机的关键，必须尽快告诉砚之兄与景行兄。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