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夏末，重庆旧巷的青石板被晒得发烫，张桂源攥着两张卷边的录像票，跑过巷口时，帆布鞋底粘了片槐叶也没察觉——他总觉得这棵老槐树眼熟，枝桠的弧度、树皮的纹路，像刻在骨子里的记忆，直到看见靠在树干上的人
张函瑞穿件洗得发白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腕骨处有道浅疤（那是第一世逃亡时被树枝刮的，他自己都记不清来源），手里转着铁皮青蛙，金属碰撞声在闷热的空气里响得单调。听见脚步声，他抬眼扫了张桂源一下，没说话
张桂源票搞到了
张桂源把票递过去，掌心的汗洇湿了票根边缘
张桂源《英雄本色》末场，跟老板磨了三天，搬了十箱汽水才换来的
张函瑞接过票，指尖捏着票角晃了晃，没看他
张函瑞磨三天？你是不是又跟人赌弹珠输了，拿搬箱子抵账
张桂源就输了三颗
张桂源耳尖发红，从口袋里摸出颗橘子糖，糖纸被体温焐得发软
张桂源老板还多给了这个，你吃吗
张函瑞瞥了眼糖，没接
张函瑞你摸过的，谁吃
张桂源没收回手，把糖纸剥了，递到他嘴边
张桂源甜的，比上次的麦芽糖甜
张函瑞侧过头，避开他的手
张函瑞不吃
话刚说完，却看见张桂源把糖塞进自己嘴里，鼓着腮帮子嚼得用力，眼神里有点委屈，他又补了句
张函瑞下次别用手剥，脏
张桂源知道了
张桂源点头，没再提吃糖的事，转而絮叨
张桂源昨天跟王磊打篮球，他输了赖账，说我走步，我明明没……
张函瑞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张函瑞打断他，迈开脚步往录像厅走，铁皮青蛙揣回口袋
张函瑞走了，晚了就没位置了
张桂源赶紧跟上，跟在他身后半步远
张桂源函瑞，你腕上那道疤怎么来的？上次问你，你没说
张函瑞抬手摸了摸疤，指尖划过皮肤时，突然想起梦里的画面——战火里的土地庙，粗糙的木刺刮过手腕，疼得钻心。他皱了皱眉，语气冷了点
张函瑞忘了，可能是小时候爬树刮的
张桂源爬树？
张桂源眼睛亮了点
张桂源你也爬树啊？我小时候总爬我家后院的枇杷树，有次摔下来，膝盖破了好大一块……
张函瑞跟你说了，忘了
张函瑞又打断他，走进录像厅昏暗的光线里，找了个后排角落的位置坐下
张函瑞坐这儿，别说话
张桂源乖乖坐下，没再絮叨，却在电影开场前，悄悄往张函瑞手里塞了个东西——是枚银锁，边缘磨得光滑，上面刻着个模糊的“源”字。
张函瑞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猛地攥紧，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他低头看银锁，突然想起民国时的画面：少年把同样的银锁塞进自己手里，说“等我回来”，语气里满是郑重。他抬头看张桂源，对方正盯着银幕，侧脸在忽明忽暗的光里，和记忆里的少年渐渐重合。
张函瑞这是什么？
张函瑞的声音比平时低了点。
张桂源我妈给我的，说能保平安
张桂源没回头，手在膝盖上攥了攥
张桂源你总爱一个人走夜路，带着它
张函瑞我不用
张函瑞把银锁递回去，指尖却有点舍不得松开——这触感太熟悉，像抓住了上辈子没抓住的东西
张桂源你拿着吧
张桂源没接
张桂源我皮糙肉厚，不怕。你不一样，上次你走夜路被猫吓了一跳，还……
张函瑞谁被猫吓了明明是你
张函瑞瞪他一眼，把银锁揣进衬衫口袋，贴在胸囗
张函瑞算我暂时替你保管，以后再还你
张桂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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