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干脆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手里的活计上,仔细地将黄瓜蔓引到架子上,用柔软的布条轻轻固定。
那系统任务框就像一块牛皮癣,顽固地悬在意识海的角落,但她硬是做到了视而不见。
三天期限一晃而过。
第四天清晨,安陵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和脑子。
容貌似乎没什么变化,对着模糊的铜镜照了照,还是那张清秀但不出挑的脸。种菜的手艺也还在,地里的菠菜和黄瓜长势良好。
系统界面已经恢复了平静,那个金色的任务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灰色的、毫无感情的小字:【限时任务“御前献艺”失败。惩罚执行中......容貌值-2(已生效)。技能剥夺:无(因宿主当前无系统认定技能,惩罚轮空)。】
容貌值-2?
安陵容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依旧,看不出什么明显变化。或许皮肤稍微粗糙了一点?或许眼神黯淡了一分?
这种细微的改变,在本身就不得宠、无人仔细打量的她身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甚至有点想笑。这惩罚,雷声大,雨点小。看来这系统也有其限制,无法直接对她造成物理上的、显而易见的巨大伤害。
倒是“技能剥夺轮空”让她留了心。
系统不认可她自学的种植技术,所以无法剥夺。这算是个好消息,意味着她靠着自己摸索掌握的生存技能,是系统无法直接干涉的领域。
经此一遭,安陵容对系统的警惕性更高,但畏惧心却更少了。只要她坚持不依赖系统给予的任何东西,不贪图那些虚无缥缈的“奖励”,系统似乎也拿她没办法,最多就是像蚊子一样在耳边嗡嗡几声,烦人,但不致命。
她更加专注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内务府的克扣变本加厉,连每日的蔬菜份例都开始以次充好,送来的多是些发黄干瘪的菜叶。安陵容浑不在意,正好她地里的出产渐渐能接续上了。
新鲜的菠菜、水灵的小葱,甚至最早种下的那几棵萝卜也开始膨大根部。
她还用攒下的鸡蛋,跟负责采买的小太监换了一小罐猪油和几块豆腐,偶尔给自己和宝鹃加个餐,炒个青菜,炖个豆腐,滋味竟比御膳房送来的、经过层层克扣和路途耽搁的份例菜要好上许多。
宝鹃从一开始的愤懑,到后来的无奈,再到如今,看着小主用有限的材料变着花样做出可口食物,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
主仆二人守着这方小院,倒真有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的意味。
然而,麻烦并不会因为你的忽视而消失。
这日午后,安陵容正检查黄瓜叶片背面有没有生虫,忽然发现靠近墙角的那几株菠菜,叶片上出现了不规则的黄斑,边缘开始焦枯,长势明显萎靡。
她皱了皱眉,蹲下身仔细查看,用手指捻起一点根部的泥土闻了闻。
“宝鹃,”她唤道,“这几日浇水,可有什么异常?”
宝鹃凑过来看了看,摇头:“没有啊,都是按小主说的,早晚各一次,用的也是储存的雨水。”
安陵容沉吟片刻,用手指挖开一株病怏怏的菠菜根部的泥土。泥土颜色似乎比旁边的深一些,带着点不正常的暗沉。她沾了点泥土在指尖搓了搓,又放到鼻尖仔细嗅闻。
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类似于......某种药物变质后的酸涩气味,混杂在泥土的腥气里。
不是病虫害,是人为。
有人在她这片小小的菜地里,下了东西。剂量不大,手法也还算隐蔽,若非她对这片土地倾注了心血,日日查看,几乎难以察觉。
目的恐怕也不是立刻毒死这些菜,而是让它们慢慢枯萎,给她添堵,或者是一种更隐晦的警告。
是谁?华妃手下的人?还是其他看不过眼、想巴结华妃的宫人?
安陵容的心沉了下去。她可以不在乎份例被克扣,可以无视系统的逼迫,但这种直接针对她这片精神寄托和食物来源的阴损手段,让她真正感到了愤怒。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这片凝聚了她心血的绿色。黄瓜藤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萝卜叶子舒展着,那只老母鸡还在不知危险地踱步。
不能慌,也不能声张。声张出去,谁会管一个不得宠答应的菜地被下药?只会引来更多的嘲笑和更狠毒的算计。
她走到水缸边,舀水仔细洗了手。然后对宝鹃吩咐道:“去把我们积攒的草木灰都拿来,再烧点热水,放凉。”
“小主,这是要做什么?”
“给地‘消毒’。”安陵容语气平静,眼神却冷了下来,“另外,从明天起,我们轮流守夜。不必点灯,就在屋里守着,听听外面的动静。”
宝鹃脸色一白,明白了什么,用力点头:“是,小主!”
安陵容看着那片被污染的菜地,心里盘算着。
直接翻掉太可惜,也打草惊蛇。或许可以试试用大量清水冲洗土壤,再混入大量草木灰中和?不知道这个时代的药物,用这种土法子能不能起作用。
她轻轻抚过一株尚且健康的黄瓜叶片,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
这躺平的路,看来是注定坑洼不平了。但想让她就此认输,把这片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生机拱手让人?
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