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安陵容和宝鹃依计轮流守夜。
子时刚过,万籁俱寂,连虫鸣都歇了。守在窗边的宝鹃忽然屏住了呼吸,轻轻推了推靠在榻上浅眠的安陵容。
“小主......有动静。”
安陵容立刻清醒,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缝隙向外望去。清冷的月光下,一个矮小的黑影正鬼鬼祟祟地靠近菜地,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果然来了!还想再破坏一次?
就在那黑影蹲下身,准备再次下手时,安陵容猛地推开窗户,宝鹃同时将手里准备好的一盆冷水泼了出去!
“哎呦!”
那黑影被浇了个透心凉,惊呼一声,手里的东西“哐当”掉在地上,竟是一把小铲子。
借着月光,安陵容看清了那人的脸,是延禧宫里一个负责杂役、平日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太监,如意。
如意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懵了,浑身湿透,在秋夜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看清站在窗口、面色冷峻的安陵容时,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安......安小主饶命!饶命啊!”
安陵容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宝鹃点亮了灯笼,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如意惨白的脸和掉在地上的小铲子。
“谁指使你的?”安陵容的声音在静夜里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如意浑身一颤,支支吾吾不敢说。
“不说?”
安陵容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你说,我若是现在绑了你去见皇后娘娘,说你深夜潜入嫔妃宫中意图不轨,人赃并获,娘娘会如何处置?或者......我直接将你交给周宁海公公,就说你办事不力,还惊动了主子,你看华妃娘娘会不会保你?”
“不!不要!小主饶命!”
如意吓得魂飞魄散,华妃娘娘的手段他岂会不知?相比之下,得罪指使他的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连忙磕头,“是......是丽嫔娘娘身边的宫女春桃让奴才做的!她说......说给小主一点教训,让您安分些......前几日下药,还......还有今天白天踩坏菜地,都......都是......”
丽嫔?华妃麾下的马前卒。
安陵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中并无多少波澜。果然还是华妃一系。
她看着抖如筛糠的如意,沉默了片刻。把他交出去,固然能暂时撇清自己,但也会彻底激化矛盾,引来更疯狂的报复。她现在,还没有正面抗衡的资本。
“滚。”她吐出一个字。
如意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连地上的铲子都顾不上捡。
宝鹃气不过:“小主,就这么放他走了?太便宜他了!”
安陵容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的冷风。
“一条小鱼小虾,抓了也无用。反而会惊动后面的大鱼。”她揉了揉依旧有些隐痛的额角,“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就够了。”
她走到榻边坐下,疲惫地闭上眼。系统的惩罚,人为的破坏,像两座大山压在她心头。这片菜地,早已不仅仅是食物来源,更是她在这深宫中唯一能自主掌控的方寸之地,是她的精神寄托。
如今,这寄托也变得岌岌可危。
但,就这样放弃吗?
不。
她睁开眼,看向窗外朦胧的月色。既然躲不过,那就迎上去。只是,要用她自己的方式。
皇后的“赏赐”或许可以利用,华妃的强势需要规避,系统的逼迫必须抵抗......而这片土地,依然是她的根基。
第二天,安陵容让宝鹃悄悄去太医院,以自己“夜不能寐”为由,讨要了一些寻常的、无毒无害的草药粉末,又收集了不少气味刺鼻的芸香科植物枝叶,捣碎后混合在一起,撒在菜地周围。
“小主,这是做什么?”宝鹃不解。
“防虫,也防‘人’。”安陵容淡淡道。
这简陋的“驱虫粉”效果如何不得而知,但至少,这是一种姿态,一种无声的宣告:我不会任人宰割。
她又将那些被踩踏后幸存、以及未被系统惩罚波及的植株,照料得更加精心。失去的已然失去,但剩下的,她要牢牢守住。
前路艰难,但她不能退。退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