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用”的棋子？

晨光熹微，空气中还带着夜露的湿润。安陵容像往常一样，提着水桶走向菜地，准备开始一天的劳作。

然而，目光触及靠近院墙的那几垄菠菜和鸡毛菜时，她的脚步猛地顿住，心直直地沉了下去。

昨日还鲜亮翠绿的叶片，此刻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燎过，边缘卷曲，浮现出不规则的焦黄与褐色斑块，尤其是嫩芯部分，萎蔫耷拉着，透出一股死气。

不是虫害，那痕迹过于整齐和迅速；也非缺水，土壤尚且湿润。

是毒。又是下毒。而且这次，剂量更猛，范围更广，手段更为狠辣决绝。

安陵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初升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却驱不散那彻骨的寒意。她甚至能闻到一丝极淡的、混合在泥土腥气里的异常甜腥味。

华妃......或者说，华妃麾下那些急于表功的爪牙，已经连这点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吗？这几乎是明晃晃的宣告：碾死你，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宝鹃跟过来，看到那片惨状，倒吸一口凉气，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小主！这......这......”

安陵容没有回应，她蹲下身，指尖拂过一片完全焦枯的菠菜叶，那叶子在她指间轻易碎裂。她看着那片被毒害的土地，眼神里最初的震惊和冰冷渐渐沉淀，化为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紧急任务：立即收集被毁作物作为证据，前往养心殿向皇上哭诉，指控华妃恶行！任务奖励：皇帝怜惜度大幅提升，获得‘受害者’光环庇护，积分+200。失败惩罚：体质永久-1，并随机失去一种味觉。】

系统的光屏带着刺目的红光弹出，声音急促，充满了煽动性。

去御前哭诉？安陵容几乎要冷笑出声。证据？谁会信一个无宠答应的几棵烂菜叶子能指证宠冠后宫的华妃？

届时不过是自取其辱，甚至可能被反咬一口构陷妃嫔，死无葬身之地。那“怜惜”和“庇护”，如同镜花水月，代价却是将她彻底推上华妃必须除之而后快的名单首位。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那系统提示音再次狠狠屏蔽。

“宝鹃，”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死寂，“去拿锄头和筐来。”

“小主？”宝鹃泪眼婆娑，不明所以。

“把这些，”安陵容指着那片被毒害的菜地，“所有沾染过的，连根带土，全部挖起来，一寸不留。挖深些。”

宝鹃看着她沉静到可怕的侧脸，不敢多问，连忙跑去拿来工具。

主仆二人沉默地开始挖掘。

安陵亲自动手，锄头落下，翻开被污染的土壤，将那带着毒性的植株连同根系周围的泥土一起挖出，扔进筐里。

她的动作机械而精准，仿佛不是在毁掉自己的心血，而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清理仪式。汗水沿着她的额角滑落，混入泥土，她浑然不觉。

消息很快传到了景仁宫。

剪秋低声向皇后禀报：“......延禧宫那位，并未声张，只是带着宫女，默默将那些被毒坏的菜蔬连同泥土都挖出来，远远运到北边废弃宫巷深处埋了。内务府那边，她也照常领了份例，看不出什么异样。”

皇后正拈着一枚白玉棋子，闻言手指顿了顿，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沉的思量。

“倒是个能忍的。”

她将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本以为经此一事，她要么会惊慌失措来求本宫，要么会忍不住去御前闹一场......没想到，她竟选择了最笨，也最聪明的一条路。”

剪秋试探着问：“娘娘，她这般隐忍，怕是心机深沉，难以掌控。是否......”

皇后摆了摆手，嘴角噙着一抹莫测的笑意：“无妨。会咬人的狗不叫。她越是能忍，说明她越懂得这宫里的生存之道。眼下，她还有用。华妃越是逼得紧，她反而越要倚仗本宫这点‘照拂’。告诉内务府，她的份例，维持原样即可。”

既不过分施恩，也不让她彻底绝望，一颗懂得自己舔舐伤口、还能继续吸引火力的棋子，才是好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