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说话，无论永琪再说什么，她都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沉默以对。
那种沉默，比任何疾风骤雨都令人窒息。永琪第一次在她面前感到了一种彻头彻尾的无力感和……恐惧。他宁愿她打他骂他，也好过这样将他彻底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最终，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而知画的庭芳苑，此刻却是另一番景象。太后赏赐的补品、药材、绫罗绸缎如流水般送入，宫女太监们脸上都带着讨好的喜气。知画半倚在软榻上，手轻轻覆在尚未显怀的小腹上，脸上带着温婉而满足的浅笑，接受着众人的道贺。
永琪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和乐融融的画面。知画见到他，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被他快步上前按住。
“你有身子，这些虚礼就免了。”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温柔，目光落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初为人父的喜悦，这喜悦暂时冲淡了从小燕子那里带来的压抑和烦闷。
“王爷，”知画依言靠回去，柔顺地倚在他身侧，声音带着一丝依赖和后怕，“太医说……胎像虽稳，但头三个月最是要紧，妾身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不必担心，有太医和嬷嬷们精心照料，定会无恙。”永琪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你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知画摇摇头，仰脸看着他，眼中满是孺慕与深情：“妾身什么都不求，只求能为王爷平安诞下孩儿，只求王爷能时常来看看妾身，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她说着，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这深宫之中，妾身能依靠的，只有王爷了。”
她的柔弱和依赖，极大地满足了永琪作为男子和未来父亲的保护欲。与她在一起，他感受到的是被需要、被仰望的平静，而不是在小燕子那里承受的、令人疲惫的激烈情感和道德拷问。他环住知画的肩，低声道：“放心，本王会护着你们母子。”
这一刻，景阳宫冰冷的沉默与庭芳苑温暖的依偎，形成了无比尖锐的对比。永琪心中的天平，在现实的重压和温柔的诱惑下，彻底倒向了后者。
往后的日子，永琪留在庭芳苑的时间越来越多。知画不仅温柔体贴，更在学问上能与他对答，甚至在他为朝务烦心时，能提出一两句颇有见地的看法，虽不深入，却总能恰到好处地宽慰他。她将庭芳苑打理得井井有条，下人规矩服帖，处处彰显着未来主母的风范。
而景阳宫，则彻底成了一座美丽的冰窖。小燕子不再出门，不再与人说话，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紫薇和晴儿来看她，她也只是淡淡的，仿佛灵魂早已抽离。只有偶尔，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她会拿出当年与永琪私定终身时的那把折扇，指尖轻轻拂过上面歪歪扭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字迹，然后，一滴滚烫的泪，会猝不及防地滴落，在陈旧的纸面上晕开一个小小的、绝望的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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