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桑槐的消失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彻底。他不仅从杀手界的雷达上完全隐形,更是动用了他多年来积累的、不为人知的资源和手段,将所有可能的追踪线索斩草除根。
他先是伪造了一场极其逼真的“意外身亡”,现场留下的生物信息足以骗过组织的初步核查。接着,他系统地清除了自己所有的联系方式、账户、安全屋,甚至那些仅有数面之缘、可能提供间接线索的中间人,也都在一段时间后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他像一块被投入大海的巨石,瞬间沉没,没有泛起一丝多余的涟漪。
而在厉峥发疯般搜寻的同时,贺桑槐已经带着昏迷的颂昀景,抵达了一个远离喧嚣、气候温润的南国小镇。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组织眼线,只有绵长的海岸线、缓慢的生活节奏和陌生而友善的面孔。
在确保环境绝对安全后,贺桑槐给颂昀景注射了一种强效的神经抑制类药物。这种药物的副作用之一,就是会造成对注射前一段时间记忆的永久性损伤,甚至可能影响更久远的记忆链接。他要的不是一个带着警惕和仇恨的颂昀景,他要的是一张可以重新描绘的白纸,一个完全属于他的新开始。
第一年:空白与依赖
颂昀景在一种极度的虚弱和混乱中醒来。他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窗外是摇曳的棕榈树和陌生的街景。他的记忆支离破碎,关于自己的过去,关于“厉峥”这个名字,关于他为何在此,都笼罩在一片浓雾之中,只剩下一些模糊的感觉和无法捕捉的碎片。
贺桑槐扮演了一个沉默但可靠的“救命恩人”。他告诉颂昀景,他们遭遇了严重的意外,颂昀景头部受伤,他是他唯一的朋友,带他来此疗养。贺桑槐的叙述简单、直接,不带太多情感,反而显得可信。他包办了所有生活所需,从饮食到起居,无微不至。
颂昀景(贺桑槐给了他一个临时的新名字“阿景”)处于一种脆弱的状态。他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对劲,但虚弱的身体和空白的记忆让他不得不依赖眼前这个强大而沉默的男人。这一年,他们像一对关系微妙室友。贺桑槐几乎寸步不离,目光总是沉沉地落在颂昀景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但他克制着,没有更近一步。颂昀景则在茫然和偶尔闪回的头痛中,试图拼凑自己。
第二年:试探与拒绝
随着身体逐渐恢复,颂昀景的敏锐和棱角也开始重新显现。他开始尝试探索这个小镇,学习当地语言,甚至用贺桑槐给他的钱,捣鼓起一些简单的电子设备——这是他骨子里的本能。他对贺桑槐的依赖减少,疏离感却增加了。贺桑槐那种无处不在的注视,让他感到窒息。
在一个海风温柔的夜晚,贺桑槐准备了一桌简单的晚餐,还有酒。饭后,他看着在阳台吹风的颂昀景,走了过去,从后面轻轻抱住了他。这是五年来第一次越过安全距离的亲密举动。
颂昀景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被电流击中。没有记忆,但某种深植于骨髓的抵触情绪汹涌而来。他几乎是本能地、用力地挣开了贺桑槐的怀抱,后退两步,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贺桑槐,别这样。”他的声音很冷,带着明确的界限。
贺桑槐的手臂僵在半空,眼神暗沉下去,里面有失望,有隐怒,但最终化为更深的沉默。他没有强迫,只是转身收拾了碗筷。那晚之后,气氛变得有些僵硬。贺桑槐的靠近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但那份渴望,如同休眠的火山,始终存在。
第三年:习惯与僵持
生活似乎形成了一种固定的模式。颂昀景在小镇的电讯店找到一份零工,凭借天赋很快成了店里的技术能手。他开始有了自己小小的社交圈,虽然依旧疏离。贺桑槐则似乎完全融入了当地,他买下了一个小果园,每日劳作,像个真正的果农。他依旧照顾着颂昀景的生活,但不再轻易尝试肢体接触。
然而,他并没有放弃。在一些特殊的时刻,比如颂昀景生日,或是某个节日,他会再次尝试。有时是递上一件精心挑选的礼物(往往不太符合颂昀景的审美),有时是试图进行一次更深入的谈话,暗示他们可以不只是“朋友”。
但每一次,颂昀景都清晰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拒绝不是激烈的反抗,而是一种更伤人的、平静而彻底的疏远。他会收下礼物,礼貌地道谢,然后放在角落积灰;他会听完贺桑槐的话,然后巧妙地转移话题,或者直接起身离开。他像一块被温暖海水包裹的坚冰,贺桑槐的五年的陪伴,似乎并未能融化他分毫。
第四年与第五年:共生的囚徒
时间流逝,他们成了小镇居民眼中一对有些奇怪但已经习惯的“搭档”。一个沉默寡言,辛勤劳作;一个俊秀聪明,在电讯店工作。他们住在一起,却似乎总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
贺桑槐的挫败感与日俱增。他看着颂昀景在阳光下和邻居谈笑,看着他对店里新来的年轻女孩露出温和的笑容,那种刺眼的画面让他内心嫉妒的火焰灼烧。他拥有这个人,日夜相对,却无法真正触碰他的内心。他多次在深夜站在颂昀景的房门外,听着里面平稳的呼吸,拳头握了又松,最终却只是沉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可以用强,但他诡异的执着里,竟还残存着一丝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对“自愿”的渴望。
颂昀景则在这种被囚禁的安逸中,感到一种深刻的虚无。他偶尔会做噩梦,梦里有一个模糊而焦急的身影,和一个让他心悸的名字“厉……”。醒来后,面对贺桑槐那张日渐熟悉却永远无法亲近的脸,他感到的是一种沉重的疲惫。他拒绝贺桑槐,并非完全出于记忆的缺失,更像是一种灵魂深处的本能,在抗拒这种被强行赋予的、扭曲的关系。
五年时间,如同一场漫长而无声的拉锯战。贺桑槐用五年时间建造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牢笼,试图圈养他的鸟儿。而颂昀景,即使失去了记忆,也用五年不变的拒绝,证明了他的灵魂从未被真正驯服。他们像两个被无形锁链捆绑在一起的囚徒,在这座阳光明媚的南方小镇里,维持着一种脆弱而痛苦的平衡,等待着某个未知的变数,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而那个被贺桑槐深藏起来的、属于颂昀景的旧终端,其内部一颗微小的指示灯,在第五年的某个深夜,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又迅速熄灭了。
匿于标(作者)孩子们我回来了😌接下来依旧不定时更新 因为过两天就要考试 压力有点大。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