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善恶果

拉斐尔愣住了，握着画材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打量着眼前这群黑衣人，尤其是那位领头的老者，但对方漆黑的眼中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死寂——拉斐尔想到。

“我……我的作品？”拉斐尔迟疑着，“你们的主人是谁？为什么……会喜欢我的画？”

老者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主人的身份，见面后您自会知晓。他认为你的作品是难得的‘灵魂之作’。”

拉斐尔心中满是疑惑，却也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窃喜——能欣赏他的画的人实在太少了。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谢谢，我跟你们去。但，事先说明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私人画师。”

“当然，主人会给每一个人选择的权利。”

黑衣老者向拉斐尔·埃尔金斯躬身行礼。

金发金眸的青年坐上一辆低调却气派的黑色轿车。拉斐尔一路沉默，车窗外的佛罗伦萨街景飞速倒退，最终停在一座隐匿于老城区深处的庄园门口。

庄园的外墙是深沉、死寂的黑，像是凝固的血痕，在苍白的天光下泛着哑光的冷感。

庄园内部的长廊两侧矗立着不同的天使雕塑，纯白的大理石在阴影的笼罩下，透出诡异的灰度。暗红的丝绒窗帘厚重如凝血，将外界的光亮死死隔绝。黑色的雕花家具线条凌厉，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旧皮革与某种香料混合的气息。

仿佛在低语着关于恶魔与堕落天使的传说。

“……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住在这样的庄园里？”拉菲尔心道。

而当拉斐尔被引至一间宽敞的画室时，一位穿着笔挺黑色西装的男人正拿着画笔背对着拉斐尔。

似乎是听到声音，男人向拉斐尔转过身来。男人一头黑色长发的垂落腰迹，皮肤苍白的可以看见血管，深绿眼眸像最名贵的祖母绿宝石。

“欢迎，我一直很期待见到你”男人优雅的向拉斐尔行绅士礼。

男人微笑着说道：“你可以称我为阿斯莫德·诺克特恩。”

他抬手拂开垂落额前的发丝，袖口的银质袖扣折射出细碎的光，指节收紧的瞬间，任何看到它的人都能意识到，那双手既擅长为女士拉开雕花座椅，也能毫不费力地扼住任何生命的咽喉。

可惜，拉斐尔并不没有看到这些，他关注的从进入房间以来只有那些画——学院派的技法，但画的内容却是学院派不可能会画的。

鲜血，只有鲜血，无处不在的鲜血，单调的以至于不像是学院派的画。

这也许就是地狱的景象。

阿斯莫德·诺克特恩也注意到了拉斐尔的目光，于是他微笑着开口，绿色的眼睛像飘荡的鬼火：“它很美吧？”

“很美，但不够完美。”拉斐尔·埃尔金斯专注的回答道，“太死板。”

“所以我想资助你。”阿斯莫德勾起一个更大的微笑，“我可以给你一间画室，提供你需要的所有画材，甚至为你举办画展。”

“我要你为我创造一份作品，一份关于‘恶魔与地狱’的作品。”阿斯莫德幽深的绿眸令他像一头锁定住猎物的狼。

“我要你用尽你的一切去完成它。”

黑发绿眸的庄园主向贫穷的金发画家发出邀请。

拉斐尔愣住了。恶魔……与地狱？

“抱歉，我从不画固定主题的画……”拉斐尔·埃尔金斯回答道。他金色的卷发在庄园灯光的映照下也变得诡异起来。

阿斯莫德朝他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别急着拒绝，看看‘恶魔杀手’再做决定如何？”

他挥手示意，领拉斐尔来的老者就谦卑的上前，老者手里还拿着一份卷宗——“恶魔杀手”的卷宗。

拉斐尔并不想探究阿斯莫德为什么会有这份卷宗，他低头看着卷宗上那些受害者的照片——他还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看到那些受害者——都是些欺压弱小的神职人员、富商、政客，死状诡异却又带着某种扭曲的“艺术感”。

他想起报童的话，想起米勒太太的嘲讽，最后又想起了阿斯莫德·诺克特恩鬼魅的绿眸——那真是一双很美的眼睛。

“恶魔吗……”拉斐尔喃喃自语，金眸中第一次染上了浓重的思索。他握紧了手中的画材，或许，这世上真的有恶魔，但也或许，恶魔的诞生，本就源于人心的黑暗。

而他，或许能展现出这黑暗背后，那抹无人察觉的、属于“恶魔”的……色彩。

“拉斐尔，圣经中的治愈天使。”

绿眸的庄园主人温和有礼的开口说道，他诱人的绿色眼睛，像是在蛊惑人吃下禁果①。

“你有一个很好的名字，我亲爱的黑暗天使。”

白里兮①禁果：出自《圣经·创世纪》，是伊甸园中央“分别善恶树”所结的果实，又称智慧果、禁果 。上帝创造亚当、夏娃后，允许他们食用园中所有果实，唯独严令禁止触碰善恶果，称“吃的日子必死” 。后夏娃受蛇的引诱，认为吃后果实会“眼睛明亮，如神能知道善恶”，便与亚当一同偷吃。二人随即知晓羞耻，被上帝逐出伊甸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