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自习课格外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日向晴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香樟树发呆，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她的笔记本上，晃成一片跳跃的光斑。
桌肚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常麾发来的消息：【物理卷子最后一道题，辅助线画在斜边中点。】
晴低头笑了笑，回复了个“收到”的表情包，指尖划过屏幕时，突然停住——壁纸是上周动漫展拍的合照，她举着蓝色气球，常麾站在旁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这张照片让她想起了更久以前的事，久到要翻出压在箱底的旧相册。
那是初中二年级的夏天，学校组织去郊外的夏令营。
那天下午自由活动，她和常麾溜到后山的小溪边抓蝌蚪。溪水很清，能看到圆润的鹅卵石，常麾卷起裤腿站在水里，袖口挽到胳膊肘，露出的小臂被晒得有点黑。
“这边有好多！”他回头冲她喊，手里举着个透明的塑料瓶，瓶底已经游着十几只黑色的小蝌蚪。
晴蹲在岸边，正想用树枝拨弄水面，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嬉笑。是班里那几个总爱恶作剧的男生，为首的胖男生怪笑着冲过来：“哟，小两口偷偷约会呢？”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背后猛地推了一把。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晴下意识地抓住了离她最近的东西——常麾的胳膊。
常麾被她拽得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地往前倒。
时间仿佛在那一秒变慢了。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混着阳光晒过的青草香；能看到他微张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惊慌的脸；然后，唇瓣突然碰到了一起。
很软，带着点夏天的温热。
不过一秒钟的时间，两人像触电般弹开。
晴跌坐在草地上，后脑勺磕到石头也没觉得疼，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唇上残留的触感。她抬手捂住嘴，脸颊烫得惊人，不用看也知道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比她妈做的苹果派还要红。
常麾也僵在水里，裤脚全湿透了，塑料瓶掉在溪里，小蝌蚪顺着水流漂走。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皱着眉，快步走上岸，拉起她的手腕往营地走。
他的手心很烫，握得很紧，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在紧张。
那几个恶作剧的男生在后面起哄，笑声刺耳，晴却一句也听不进去，只觉得整条胳膊都在烧，心脏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走到营地边缘的香樟树下，常麾才松开手。他转过身，耳朵红得快要滴血，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声音结结巴巴的：“你、你没事吧？刚才……”
“我没事！”晴几乎是喊出来的，说完就捂着脸往前跑，连掉在地上的草帽都忘了捡。
那天晚上的篝火晚会，她躲在人群后面，偷偷看了常麾好几次。他坐在离火堆不远的石头上，低头拨弄着木柴，侧脸在火光里明明灭灭，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后来初中毕业，分班，再后来考上同一所高中，两人默契地再也没提过那天的事。就像溪水里的蝌蚪，随着水流漂远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晴？发什么呆呢？”
同桌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晴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的脸颊又开始发烫，像回到了那个夏天的午后。她下意识地看向斜前方的常麾，他正低头刷题，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很长，和初中时没什么两样。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常麾抬起头，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四目相对的瞬间，晴像被抓包的小偷，慌忙低下头，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她能感觉到常麾的目光在她头顶停留了几秒，才慢慢移开。
桌肚里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常麾的消息，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下课去买汽水？橘子味的。】
晴看着屏幕，突然想起初中那次夏令营的晚上，他悄悄把一瓶橘子味的汽水放在她的帐篷门口，瓶身上还挂着她掉的那顶草帽。
她吸了吸鼻子，回复了个“好”，指尖在屏幕上停留片刻，又加了个脸红的表情包。
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像在重复着多年前的风语。有些记忆或许被藏在了相册深处，但那些脸红心跳的瞬间，其实从来都没褪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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